离正午尚有些时辰,但双鱼寨上空已蒸腾起一股令人窒息的燥热。巨大的黑石祭坛矗立在广场中央,如同沉睡的巨兽。虽然大件杂物已被清理,但坛基四周仍散落着一些零碎的、难以名状的污物和碎骨,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和血腥气,混合着新鲜泥土和汗水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祭坛本身也并非光洁如新,黑石表面那些深深沁入石质、无法完全刮除的暗红色污渍,在阳光下依旧触目惊心,无声诉说着过往的惨烈。
二十一个身着统一灰衣的少男少女,被山贼们驱赶着,如同被围猎的灰色羊群,瑟缩在祭坛前冰冷的阴影里。他们面对着祭坛,背对着初升不久却已显毒辣的太阳,身体微微发抖。这巨大的石台,就是他们命运的终点站,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
二当家月季站在祭坛边缘稍高的位置,俯视着这群渺小的“贡品”。她一身素白,在祭坛暗沉的背景和下方灰扑扑的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也格外冰冷。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惶或麻木的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广场上工匠收尾的敲打声和守卫的呵斥。
“从今天起,”月季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判决,“男生和女生,分开居住。柴房隔壁那间杂物房,收拾出来给女生住。”
这个决定让少年们一阵轻微的骚动,相熟的同伴下意识地互相靠近,但立刻被守卫的鞭影制止。
“经过这几天,”月季的目光在风少正、李穆、王洛、陈溪等人身上短暂停留,又移开,“我想,你们对自己的‘命’,该有个数了。”她的话语带着一种残酷的直白,“要怪,就怪自己命苦,生错了地方,投错了胎。”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工匠敲打石块的叮当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月季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近乎施舍的口吻:“但,路,也并非只有一条死路。”她刻意停顿,让这句话在死寂中回荡片刻,“你们也该知道,那位‘上人’,只需十人,五对童男女。”她的目光再次扫过人群,像在挑选待宰的牲畜,“只要…表现得好,其余的,”她特意加重了“其余”二字,“未必没有活命的机会。”
一丝微弱的、带着侥幸的喘息在人群中散开。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活命”二字,对濒死之人依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风少正心头冷笑,这分明是分化瓦解、制造内部竞争的把戏!王洛眼中则闪过一瞬的亮光,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李穆面无表情,深麦色的脸庞在阴影中更显冷硬。陈溪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冷嘲。
月季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在剩下的几天里,男的,”她指向男生队伍,“负责打扫山寨里的卫生。角角落落,都给我弄干净了!”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别让我看到半点污秽!”
“女的,”她转向女生队伍,“负责给寨里的兄弟们清洗衣物。”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眼中放光、甚至开始低声交头接耳的山贼们,补充道,“里里外外,包括贴身衣物,一件都不许落下!”
此言一出,附近守卫的山贼们瞬间炸开了锅!
“二当家英明啊!”
“可算盼到这天了!这身皮都快馊了!”
“哈哈哈!老子那裤衩子都能立起来啦!”
“二当家体恤兄弟!兄弟们给您磕头了!”甚至有几个兴奋的山贼作势要拜。
污言秽语和肆意的狂笑此起彼伏。不少山贼迫不及待地嗅着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汗臭和不知名污垢的浓烈异味,脸上露出夸张的、如释重负又充满期待的表情。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甚至被同伴推搡搡出来,他身上那件皮甲边缘泛着油光,散发着一股酸腐气,被同伴嬉笑着指指点点:“二当家!您瞧瞧王老五这味儿!隔三条街都能招苍蝇!这可得好好洗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女生队伍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啜啜泣和绝望的呜咽。清洗衣物,已是极大的羞辱,更何况是那些沾染着山贼汗渍、污垢甚至更不堪想象之物的贴身衣物!这简直是将她们最后一点尊严都彻底踩在脚下碾碎。陈溪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
月季对山贼的喧闹和女生的悲泣置若罔闻,她继续安排,声音平稳得可怕:“每天上午,双鱼湖洁身完毕之后,山寨里的管事会亲自来分配你们每个人的具体工作内容。”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扫过全场,“记住,你们只有一次机会。好好‘表现’。”
她说完,不再看任何人,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日常事务安排。她转身,裙裾裾微摆,在几名侍女和守卫的簇拥下,径直离开了广场,走向忠义堂的方向。留下一群穿着灰衣、前途未卜的少男少女,站在巨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祭坛阴影里,面对着周围山贼肆无忌惮的打量、评头论足和充满恶意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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