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魂”的围城攻势如同狂风骤雨,守军伤亡惨重。就在一次激烈的夜袭之后,呼延灼最信任的「副将」,也是他的妻弟,被一支冷箭射杀在城头。
呼延灼悲痛欲绝,而抚台一派的人马,却趁机散布谣言,说齐本升故意派呼延灼的心腹去送死,是为了削弱他的兵权,甚至暗示是齐本升想借“夏魂”之手除掉他这个悍将。
绝望和猜忌如同毒蛇,彻底吞噬了呼延灼。
“那天晚上…月亮是红的…像血一样…”老卒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恐惧,“呼延将军…他…他带着自己最精锐的亲兵营,突然打开了西门…不是往外冲…是…是把‘夏魂’的人放进来了!”
周卓成倒吸一口冷气。守城主将临阵叛变,引狼入室!
“城里…炸了锅了…”老卒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督宪大人带着剩下的亲兵在府衙死战…听说…听说被乱刀砍成了肉泥…抚台老爷…他以为献城有功…结果…结果‘夏魂’的人进城就翻脸了…说是‘背主之奴,更不可信’…全家…男丁被吊死在城门楼上…女眷…唉…”老卒说不下去了,浑浊的泪水流了下来。
呼延灼的叛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守军彻底崩溃,失去了指挥和斗志,各自为战,最终演变成一场席卷全城的大混乱和内讧。
呼延灼本想凭借献城之功获得“夏魂”的优待,但“夏魂”的首领似乎根本不屑于这种背叛者,在利用他打开城门、瓦解守军后,立刻翻脸无情。
意识到投降只是减缓死亡时间以后,呼延灼和他的亲兵营,在混乱中被“夏魂”的精锐围攻,据说呼延灼力战而亡,死状极惨。
但他终究为城中百姓的逃离争取来有限的时间,近半数的百姓在刀尖箭雨之中奔逃出城,这老卒正是在这过程中恍恍惚惚迷失了方向,栽倒在尸山血海里。
“夏魂”在城内进行了残酷的清洗和劫掠,能带走的粮草物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烧掉。
有价值的官员、富户被掳走或处死,普通百姓要么被杀,要么四散逃亡。这座青博罗的首府,在绝望的内讧和背叛中,以最惨烈的方式宣告陷落,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和一个空洞的躯壳。
老卒说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只剩下低低的呜咽。
片刻后,呜咽也不曾听到分毫了,只有浓重的喘息声,从肺部途经气管和鼻腔,炸出体外,不过刹那之间,吸气声取代了呼气声,只仅仅数十个呼吸之间,这老卒就没有了任何声响,张着嘴,僵死当场。
周卓成沉默了一阵,脸色铁青,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寒风卷着沙砾抽打在他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胸中翻涌的,是难以言喻的愤怒、悲凉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不是败于敌强,而是亡于内溃!不是死于沙场,而是毁于猜忌和背叛!齐本升的刚硬?抚台的懦弱?「戍卫将军」呼延灼的绝望反噬?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愚蠢和卑劣!正是这些高高在上的“肉食者”们的私心和倾轧,彻底葬送了这座雄城,葬送了无数士卒的性命,也葬送了青博罗最后一丝抵抗的希望。
他望向死寂的索罗城,残阳如血,将城头断壁的阴影拉得老长,如同无数枉死者的怨魂伸出的枯爪。城内那遍地的血痕和战斗痕迹,此刻在他眼中,更像是这座城池自己撕裂的伤口。
“大人…我们…怎么办?”一名斥候低声问道,声音里也带着茫然和一丝恐惧。驰援的目标已经不存在了,眼前只有一片废墟和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周卓成深吸了一口混杂着血腥和沙尘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为身后这支疲惫的军队负责。
“此地已成死地,不可久留。”他声音低沉而决断,带着一种沙砾摩擦般的质感,“‘夏魂’主力虽撤,但难保没有游骑哨探。立刻传令:收集一切可用饮水,搜刮残留的、未被彻底焚毁的少量干粮和箭矢,尤其是马匹草料!动作要快,一个时辰后,撤出索罗城范围!”
“撤?往哪撤?”斥候问。
周卓成目光投向东南方,那是他们来时的路,也是杨卫康主力可能前来的方向,但更可能是“夏魂”肆虐过的焦土。
“先退后三十里,寻一处有水源、易守难攻的沙丘或隘口扎营。”他沉声道,“派出最快的马,分三路,向杨将军告急!禀明索罗已陷,守军自溃,督宪以下官员或死或俘,城池被彻底洗劫焚毁。请将军速定行止!此地…已无险可守,无粮可依,无兵可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都写在军报里。告诉杨将军,”周卓成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这片浸满背叛和死亡的废墟,“青博罗的脊梁,不是被敌人打断的,是被自己人…亲手砸碎的!”
斥候领命,迅速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在漫天黄沙中留下几道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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