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间的嘈杂像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3号床的婴儿终于止住了哭,1号床的产妇却又开始新一轮的痛呼,家属急得在布帘外踱来踱去,脚步声混着护士推车的轱辘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反复回荡。诗雅雨靠在硬邦邦的枕头上,宫缩的痛感断断续续,像钝刀割肉,每一次袭来都让她浑身绷紧,额头上的冷汗刚被擦干,转眼又渗出一层。
章鹏搬了张折叠椅坐在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始终落在诗雅雨脸上。他没怎么说话,却会在诗雅雨疼得攥紧床单时,伸手轻轻拍她的手背;会在她嘴唇发干时,端来温水用棉签沾湿她的唇。这份笨拙的关心,是诗雅雨在这片嘈杂里唯一能抓住的一点暖意——哪怕他懦弱,哪怕他总在林香面前妥协,可至少此刻,他还在她身边。
林香坐在房间角落的长椅上,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苹果,却没心思吃。她看着章鹏对诗雅雨的那点小心思,眉头越皱越紧——自从进了医院,儿子就总围着诗雅雨转,一会儿问“疼不疼”,一会儿问“要不要喝水”,完全没把她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更让她不舒服的是,有章鹏在,诗雅雨看她的眼神里总带着点防备,不像之前那样沉默顺从。她心里盘算着,得想个办法把儿子支走,没了这个“缓冲带”,诗雅雨才好拿捏。
又一阵宫缩过去,诗雅雨瘫在枕头上,大口喘着气,脸色白得像纸。林香趁机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床边,先是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诗雅雨的额头,语气里带着假惺惺的关切:“雅雨啊,还疼得厉害?再忍忍,女人生孩子都得遭这份罪,等生下来就好了。”
诗雅雨没力气回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依旧盯着章鹏,像是在确认他还在身边。
林香见状,转头看向章鹏,故意压低了声音,却又让声音刚好能飘进诗雅雨耳朵里:“鹏鹏,你看你,昨晚为了送她来医院,一整晚都没合眼,眼下都青了。”她伸手碰了碰章鹏的眼角,语气里满是心疼,“在这儿干熬着也没用啊,你又帮不上什么忙,反而站在这儿让雅雨分心。”
章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感觉眼皮发沉。他看了看诗雅雨,又看了看母亲,犹豫着说:“可我走了,谁照顾雅雨啊?”
“有妈呢!”林香立刻接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语气说得格外笃定,“妈在这儿守着她,有什么事我随时给你打电话。你先回家休息会儿,吃点热乎饭,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等养足了精神再来。你想想,你要是累垮了,待会儿雅雨生了,谁来照顾她们娘俩?”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句句都打着“为诗雅雨好”“为章鹏好”的旗号,可落在诗雅雨耳朵里,却像冰锥一样扎心。她太清楚林香的心思了——什么“回家休息”,分明是想把章鹏支走,让她独自面对接下来的痛苦,让她在这个陌生又嘈杂的环境里,连最后一点依靠都没有。
诗雅雨猛地睁开眼,看向章鹏,嘴唇动了动,想喊他“别走”,可刚一开口,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腹痛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细碎的痛哼。她的手死死攥着床单,指节泛白,眼神里满是恐惧和哀求——那眼神像在说“别离开我”“我一个人害怕”,直直地撞进章鹏心里。
章鹏看着诗雅雨的眼神,心里瞬间犹豫起来。他知道母亲说得有道理,自己确实又累又困,可诗雅雨此刻的模样,实在让他放心不下。他想起刚才在急诊室,自己没能给她争取到双人间,已经让她失望了;现在要是再听母亲的话,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该多害怕啊?
“可是妈,雅雨她……”章鹏张了张嘴,想拒绝,却被林香打断了。
“可什么可?”林香的语气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妈还能害你吗?你以为雅雨想看到你这副没精神的样子?她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休息。再说了,这里是医院,有医生有护士,能出什么事?”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章鹏,眼神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让他别管诗雅雨的反应,赶紧听自己的话走。
章鹏被母亲碰了一下,心里的天平又开始晃动。他看着母亲坚定的脸,又看向诗雅雨痛苦的模样,脑子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声音说“听妈的话,回家休息,养足精神再来”,另一个声音说“别走,诗雅雨需要你”。
诗雅雨看着章鹏犹豫的表情,心里一点点沉下去。她知道章鹏的性格,耳根子软,又怕母亲,母亲再多说几句,他肯定会妥协。她想再用力一点,把“别走”两个字说出口,可身体的疼痛像一张网,把她牢牢困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更别说说话了。
林香看出了章鹏的动摇,赶紧趁热打铁:“听话,鹏鹏,现在就走,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妈在这儿盯着,保证不会让雅雨受委屈。”她说着,又转头对诗雅雨露出一个假笑,“雅雨啊,你放心,鹏鹏很快就回来,这期间有什么事,跟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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