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浦镇在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下,湖面日军的暂时退去,给了陈宇一个难得的喘息之机。他的目光,投向了那艘在之前激战中,被机关炮重创后搁浅在码头附近浅水区的日军装甲艇,以及另一艘被打残的炮艇。这两艘钢铁残骸,在旁人看来或许是碍事的垃圾,但在陈宇眼中,那可是是宝贝,尤其是那艘真正的日军制式装甲艇。
“必须把它们弄上来!”陈宇盯着窗外那显眼的轮廓,“那铁王八上面的舰炮,还有一身装甲,可不是我们那些改装货能比的。要是能修好为己所用,咱们在太湖上,就真能跟鬼子的炮艇叫叫板了!”
说干就干。他立刻组织起一支由原水上巡逻排成员、懂水性的士兵以及征用的本地渔民组成的打捞队。有了上次打捞、修复汽艇的经验,这次虽然目标更大、受损更重,但流程却清晰了许多。他们利用绳索、浮筒、绞盘,甚至借助湖水的涨落,喊着粗犷的号子,日夜不停地忙碌起来。
几天后,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努力下,两艘沉船终于被艰难地拖曳到了岸边,搁在临时铺设的滑道上。河水从破损的船体哗哗流出,露出它们布满弹孔和锈迹的残破身躯。
陈宇亲自带人上前检查。那艘装甲艇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舰首的57毫米舰炮虽然结构大体完好,但炮闩等关键部件似乎被日军自毁了一部分,船体侧面被20毫米机关炮撕开了几个大口子,发动机舱更是灌满了淤泥和水草。另一艘炮艇损伤同样严重。以支队目前的技术力量和设备,想要修复它们,无异于痴人说梦。
“看来,还得找总部帮忙。”陈宇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让郑云鹏立刻起草电文,向忠义救国军总部汇报:“职部于夹浦镇水域血战,击毁并缴获日军装甲艇一艘、炮艇一艘,现均已成功打捞。然艇只损伤严重,本部无力修复,恳请总部速派专业技术工兵携配件前来,以期早日修复,增强我太湖水面战力,震慑敌胆!”
就在电报发出后不久,顾复兴再次到访。这次,他并非空手而来,身后跟着的一辆马车,顾复兴让随行的战士吃力地抬下十个沉甸甸的木箱。
“陈司令,”顾复兴笑着拱手,“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油光锃亮的木柄手榴弹,整整十箱!
“这……”陈宇有些动容。在弹药极度匮乏的当下,这十箱手榴弹堪称雪中送炭。
顾复兴正色道:“这是我们首长特批的,是我们自己兵工厂生产的。首长说,陈司令之前多次帮助我军,共同抗日,是值得深交的朋友。这是朋友之间的礼物,聊表心意,希望能解贵部燃眉之急。”
陈宇紧紧握住顾复兴的手,由衷地说道:“顾司令,贵部这份情谊,陈某铭记在心!代我向贵军首长转达最诚挚的谢意!”
顾复兴点点头,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陈司令,我们首长还有一个意思。他久闻陈司令是浙西抗日的一员虎将,希望能有机会与您当面一叙,不知陈司令意下如何?”
陈宇闻言,心中微微一动。新四军的高级首长希望见面,这绝非寻常的礼节性往来。在目前自身被围、前途未卜的困境下,这是一个机遇,就是不知道是哪位首长约他见面。他略一沉吟,便爽快答应:“贵军首长相邀,是看得起我陈宇。陈某荣幸之至,定当赴约。具体时间地点,但凭贵军安排,我等消息便是。”
送走顾复兴,陈宇回到指挥部,却发现苏征西已在屋内等候,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虑。
“司令,”苏征西见左右无人,急切地低声道,“我瞅着那顾复兴最近来得也太勤快了。我可是从那边……过来的,您这跟他们走得这么近,我……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陈宇理解他的不安。苏征西是“叛徒”身份,最怕的就是旧主与新主关系暧昧,让自己处境尴尬甚至危险。他拍了拍苏征西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推心置腹地说道:“老苏,你的担心,我明白。但你看我们现在这处境,四面都是鬼子,长兴丢了,友军溃的溃,散的散,这片区域内成建制的,真正还能拉出来打鬼子、称得上友军的,除了顾复兴他们,还有谁?我们再不和他们拉近点关系,互通声气,难道真要坐困孤镇,等着弹尽粮绝,或者被鬼子劝降,去当那千人唾万人骂的汉奸吗?”
苏征西虽然过不惯新四军那边清苦的日子,但打鬼子的决心却从未动摇,一听“汉奸”二字,立刻梗着脖子道:“司令您这是什么话!我苏征西要是想当汉奸,当初在保安团就干了,何必自己拉队伍出来抗日?我就是……就是心里不踏实。”
“我信你。”陈宇语气肯定,“所以,更要稳住。现在我们是在夹缝里求生存,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跟新四军接触,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好地打鬼子,这一点,你我心里都要有杆秤。”
苏征西见陈宇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虽然心里仍有疙瘩,但也只能点头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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