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珞站在永和宫外，看着被重重御林军把守，如同精致的牢笼。她心中并无快意，反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对听冬、薛嬷嬷的痛惜，有对过往被欺骗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她知道，胤桁此刻心中定然备受煎熬，那份对知鸢残存的、源于童年相伴的感激之情，与如今冰冷的背叛事实激烈冲撞着。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向宫门。
守卫的御林军见到她，显然有些意外，但立刻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云清珞微微颔算，声音平静：“我进去看看端妃。”
侍卫首领面露难色，但面对皇后，不敢直接阻拦，只得低声道：“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
“我知道。”
云清珞打断他，目光清冽，“若有任何干系，我一力承担。” 她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侍卫首领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侧身让开，同时悄悄对身后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会意，立刻转身，飞快地朝着宣政殿方向跑去禀报。
云清珞踏入永和宫正殿。
殿内依旧奢华，却弥漫着一股死寂般的沉闷。
昔日伺候的宫人早已被遣散或看管，空旷的大殿里，只有知鸢一人，背对着殿门，呆呆地坐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华美的宫装裙裾铺散开来，像一朵衰败的花。
她发髻微乱，簪环歪斜，背影透着一种万念俱灰的颓唐。
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知鸢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来。
当她看清来人是云清珞时，空洞的眼神里骤然迸发出一丝尖锐的恨意和讥讽，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是你？呵……来看我笑话来了？看看我如今有多么狼狈？”
云清珞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知鸢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静静地看着她。
眼前的知鸢，褪去了往日的温婉伪装，那张清丽的脸上写满了不甘、怨恨和一种濒临疯狂的绝望。
“知鸢，”
云清珞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曾经，在王府时，在我心里，你和觉夏、听冬是一样的。都是我可以信赖、可以亲近的人。”
知鸢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被更深的讥诮取代：“一样？呵……当然一样！那时候，我是云容与安排在你身边的‘丫鬟’！而在你心里，我也终究只是个丫鬟罢了！所以，当我被封为端妃，成为胤桁名正言顺的侧妃时，你心里，非常的愤怒，非常的嫉妒吧！”
她紧紧盯着云清珞，试图从她脸上找到被说中心事的痕迹。
然而，云清珞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清澈而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嫉妒，甚至没有太多的波澜，仿佛只是在审视一个走入歧路的、可怜的陌生人。
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知鸢感到挫败和愤怒。她就像用尽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柔软的棉花上，无处着力。
“你说话啊！”知鸢被她看得心头火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你现在赢了！你彻底赢了！你把胤桁的心完完全全地抢过去了！即使你是云赫的女儿！是叛臣之后！他也还是那么爱你！护着你！为了你，他在朝堂上力排众议！为了你，他可以不顾我们从小到大的情分，将我囚禁于此！”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混合着不甘滑落：“可我呢？！我从小就喜欢他！从我第一次在冰冷的宫殿里，看到那个即使被欺负也依旧挺直脊背的少年时，我就喜欢他！我陪着他度过最黑暗的岁月，陪着他隐忍，陪着他谋划！十几年！整整十几年！难道都抵不过你嫁入王府的那短短两年吗？！云清珞，你告诉我！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就是个狐媚子！是个妖精！”
面对知鸢声嘶力竭的指控和辱骂，云清珞依旧没有动怒。她等知鸢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哀：“知鸢，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可你是否想过，胤桁他，对你，除了感激和源于年少相伴的那份情谊之外，可曾有过半分男女之爱？”
她顿了顿，看着知鸢骤然变化的脸色，继续说道：“或许他曾说过会护你一辈子，但那是基于你对他的恩情，是基于你们共同度过艰难岁月的情分，而非爱情。原本，他对你，就只有感激和责任。”
“你胡说！”知鸢尖声反驳，眼神却有些闪烁
云清珞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内心，“知鸢，说实话，我很感谢你。感谢你在他最艰难、最孤寂，被我姑姑打压折磨之时，给予他的那些帮助和温暖陪伴。而我……也曾经，非常非常的羡慕你，甚至……嫉妒你。”
知鸢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云清珞会说出这样的话。
云清珞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回忆的怅惘：“记得那时，夕颜跑到我面前告诉我，说胤桁心里真正在意的人只有你，为了你，他可以不顾一切……那一刻，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我嫉妒你能拥有他那么久的过去，羡慕你曾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如果……如果当初你没有做出这些事，凭借这份恩情和相伴之谊，我相信，胤桁他至今依旧会敬重你，护你一世周全，让你享尽荣华富贵，无人敢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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