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在牙市中穿行,目光所及,是木栅栏后那些眼神麻木空洞、如同待宰羔羊般被展示的男女老少,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廉价脂粉混合的怪异气味。谢玄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一股源自现代灵魂深处的道德不适感让他如坐针毡,胃里隐隐作呕。他挣扎了片刻,良知最终还是压过了对古代规则的恐惧,忍不住凑近任长卿,用极低的声音艰难地提议:
“长卿,你看…我们在这扬州满打满算,顶多也就待上大半年,秋闱放榜后,无论如何都得动身去东京了。我…我实在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觉得买人…把人当货物一样…太…太违背…” 他顿了顿,指了指旁边一块相对“干净”些、木牌上标着“雇佣”字样的区域,那里的人虽然也衣着朴素,但眼神里至少还有些活气,不像“死契区”那般死寂。“刚才我偷偷问了下,这边有那种只签雇佣契约的,不是卖身,干完活拿钱走人,两不相欠。咱们…咱们就雇几个吧?找一个会做饭的,一个能打扫浆洗的,再找一个能跑腿打杂的,够用就行!等到了汴京,人生地不熟,再根据情况重新找合适的,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任长卿脚步一顿,深沉的目光扫过雇佣区那些虽然拘谨、但神态相对自如些的男女,又瞥了一眼谢玄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现代式纠结和近乎恳求的眼神。他略一沉吟,心中飞快盘算:谢玄这话并非全无道理。东京物价水准未知,那五千两看似巨款,但秋闱前后的打点应酬、进京赶考的路费盘缠、在东京安家置业的花销…处处都是吞金兽。雇佣短工确实更灵活,月度开销清晰,也更容易控制成本,避免了带着一大家子奴仆长途跋涉的麻烦和额外支出。最重要的是,这个折中方案能最大程度地安抚住谢玄那躁动不安的“现代心”,减少他因道德洁癖而可能引发的节外生枝。
“嗯…也罢。” 任长卿微微颔首,算是采纳了谢玄的提议,“就依你所言,雇佣。但人要挑老实可靠、手脚干净的。” 他刻意强调了最后一点,既是现实需要,也算是对谢玄的一种让步和安抚。
任长卿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一个面相看起来相对敦厚、眼神不算太过油滑的牙人身上,上前几步,清晰地道明需求:需要两名厨艺过得去的厨娘,两名口风紧、手脚麻利、主要负责内院打扫浆洗的丫鬟,两名力气足、能承担粗重活计也能兼顾夜间巡视的青壮杂役,最后,还需要一位能总管诸事、懂规矩、能约束下人的女使头领。
那牙人早已注意到任长卿这一行三人气度不凡(一个文人,一个凶悍护卫,一个跟班),尤其是阿宝那沉默而立时散发的迫人气势。此刻听到具体要求,又隐约从旁边同行低声的议论中得知眼前这位年轻书生竟是今科亚元公,顿时激动得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腰弯得几乎要折过去,语气恭敬得无以复加:
“哎哟哟!原来是亚元公老爷大驾光临!小的有眼无珠!怠慢!真是天大的怠慢!您老万万恕罪!您老放心!这事儿包在小的身上!定给您老挑选最本分、最得力、最合用的!绝不敢有半点马虎!”
牙人的效率此刻高得惊人,立刻扯开了嗓子,用带着特定韵律的调门吆喝起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领着一行人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为首是一位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妇人,穿着一身洗得微微发白但却浆烫得极其挺括的靛蓝色粗布裙褂,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紧实的圆髻,梳得一丝不乱,仅用一根式样素净的银簪固定,面容端正,眼神清亮沉静,举止沉稳有度,行走间自有一股利落劲儿,竟颇有几分盛家那些高等女使管事的风范。她身后跟着两个身材敦实、皮肤黝黑、手掌粗大布满老茧的中年农妇(显然是厨娘),两个穿着干净但略显宽大的粗布衣裳、约莫十四五岁、模样清秀但眼神怯生生如同受惊小鹿的小姑娘(丫鬟),以及两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皮肤古铜、眼神里带着点憨厚又隐隐透着一股底层挣扎出来的精悍的壮年汉子(杂役)。
那妇人领着众人,在离任长卿三步远处便稳稳站定,动作流畅而标准地行了一个深深的福礼,声音不高不低,清晰柔顺却又带着不卑不亢的意味:
“奴婢十三娘,领众仆役,拜见主君。”
任长卿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对她的第一印象颇佳,随口问道:“你叫十三娘?可是在家中姊妹里排行十三?都是同一位母亲所出?” 这数字实在有些惊人,让他忍不住好奇。
十三娘神色不变,依旧恭敬地垂首答道,语气平缓:“回主君话,奴婢娘家姓阴。家中确实排行十三,上头有十二位兄姊,下头…原本还有两个弟妹,未能站住。兄弟姐妹共十三人,皆为一母同胞所出。”(好家伙!)任长卿和谢玄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这家人…这生育能力简直逆天!这位母亲简直是…英雄母亲!)谢玄更是忍不住微微咂舌,对古人的生育观有了直观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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