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光很淡,淡得像从指缝里漏出来。他不常在屋里用这物,怕人心生畏。今夜他只是想证一点直觉,不为窥探。
光在盘面走到“土”的位置时略停了一瞬,又在“药”的符号旁亮了一点,亮得不耀眼,却坚。旁的星宿寥寥,平常得像坊间的路人。只有这两处清楚。郭嘉心下一松:气运平常。平常,是最好的伪装。他把盘扣上,袖中轻轻一收。
“去厨房,把那只黑釉小鼎的火熄了。换成泥炉。泥炉火温。”他说,“以后夜里你当值,不必在门外站太久。坐在廊下。风过时,记下它的声,写在纸上。哪一更响,哪一更不响。过三日拿来给我看。”
“记风?”阿芷微怔。
“记风。”郭嘉淡淡道,“许都是鼎。鼎里火候最怕霸道,风来多了,火就有了脾气。我要知道它的脾气。”
阿芷应声。她退到门外,步子仍旧稳。亲兵看她背影,忍不住问:“主公真让一个新来的记风?”
“风也分高低。”郭嘉不看他,“她的手知道轻重。”
亲兵不再言。他们都在军中见过许多新面孔,有些来得热闹,去得悄无声息;有些来得安静,最后留得最久。阿芷显然是后者。郭嘉看了她最后一眼,忽地道:“你这张脸,像一张极平的皮,覆在一口刀上。刀不露,皮也不裂。”
阿芷不明其意,只低头受命。
“画皮,阿芷。”郭嘉自语般重复了一遍,唇角轻挑。这个名像一记标注。他不是用它来轻慢人,而是用来提醒自己:这张皮里有刀。愿它杀敌,不要伤人。愿它护我,也护城。
他回到案前,提起笔,在许都新图旁空白处写下两行字:一曰“限”,一曰“度”。“限”字旁划了三道细线,分别指向城东、城南、城北各一处。那是蔡文姬会听见“哭”的地方。他已经决定了,哪怕有人要笑,他也要在那里停。“度”字旁,他没有划线,只画了一个圆,是自己的心,也是那只泥炉。他轻声道:“限与你。度也与你。”
他把笔搁下,视线落在竹骨之间那根丝上。风又起,铃声被丝牵着,换了节奏。先有一声极轻的“嘞”,像有人把一只门栓轻轻提起;再有一声更轻的“叮”,像有人在许多耳朵之外,对他说了一句只有他能听见的话。他忽然想到一句话,便低低说出口:“这世上,终于有了一个……能为我这盘棋局‘翻桌子’的人。有趣,真是有趣。”
门口脚步声复来。阿芷并未去远,她把泥炉点上,又把那只黑釉小鼎收好了,回廊时把手里一物递上:“主公,袖上掉了一小截丝。想来与那风铃是一根。还要吗?”
郭嘉接过那截断丝,指尖一捻,丝的末端毛了。他心中忽地一动。断丝不会自己断。是他解线时收得不净,还是廊下某一阵风过得太急,勾住了它?他看向风铃,风正绕过角门,穿过院心,去撞那根丝。丝动而铃响。那一瞬,他忽然有一种错觉:这座城里每一条路,每一扇门,每一口炉,都被某一种看不见的线牵着。有人在看火,有人在听风。还有人,在门外等。
他把断丝放在案上,没有再系回腕上。他忽然明白,这“枷锁”并非要系在肉上。它应当系在器物上,系在制度上,系在那些会被人遗忘的地方。他低声道:“阿芷,把这断丝收着。明日去市上买三两同样的丝,粗细如之,颜色如之,分作五份。系在府中五处:门枢、井口、炉耳、窗棂、风铃。三日后,告诉我哪一处最先磨损。”
阿芷抬眼:“系在井口,会湿。”
“我便要看它湿。”郭嘉道,“湿了,丝会伸;干了,丝会缩。伸缩之间,我能看见这院子的呼吸。”
“主公要听院子的呼吸?”亲兵低声问。
“要听。”郭嘉答,“也要听城的。今日起,我学着先听,再说话。”他顿了一顿,像对自己说,“既然有人能把我的手按住,那么我也应当学会在按住的时候,依旧呼吸。”
屋外,东方未白,天空却好像被轻轻擦过一层薄薄的灰。风从城外来,带了一点远处河滩的潮味。阿芷已经在廊下坐下,她膝上放着一小块竹板,竹板上放着纸。她不识字多,却会画。她用细瘦的手指蘸水,在纸上点了一排排小点。每一阵风过,她就画一行,再在行末画一个小小的圆,圆越小,风越轻。她画得认真,连头发都不歪一根。泥炉在她身侧慢慢吐气。她不时用一根极短的铁签拨一拨炉口,让火退半分,再进半分。她看风,也看火。
郭嘉在屋内坐着,掌心贴着青石几。石几的冷慢慢减了。他忽然想到蔡文姬说过的话:“暂系其形,救不了一首曲。”他抬眼,望向廊外那根丝。他知道,这只是一根开端的线。他还需要更多的线,系在更多的地方。线多了,不是束缚,是织。他要把这城织起来。织的时候,他必须记住两件事:一是每一根线都要有人看,一是每一根线都不能勒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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