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走到门口。阿芷抬头,眼里没有惊慌,只有问:“再煎一盏?”
“不急。”郭嘉道,“你画你的风。我去看看月。”
他仰头。云缝里躲着一枚残月,像不肯被人看见的伤。风轻轻动,丝轻轻动,铃也轻轻动。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均匀而稳,像泥炉里的火。那火不会猛,猛了就伤人。那火也不会灭,灭了就伤己。
“主公。”阿芷忽然道,“风从北来。”
“知道了。”他说。
“要不要关窗?”
“不关。”他道,“让它来。让它绕一圈再走。我们要记住它怎么来,怎么走。”
阿芷点头。她的手把纸压住,指尖有一点药粉的光。郭嘉看见那一点光,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定。他知道这安定不是药给的,也不是丝给的,是“人”给的。今夜之后,他的棋局不只多了一根线,也多了一双看火的手,一双能听风的耳。
他转身回屋,袖口拢起。腕上的勒痕在灯下已经淡去,几不可见。他知道它还在,不必时时显露。等到该显露的时候,它会被风铃叫醒。等到不该显露的时候,它就做一根安静的线,躺在器物之间,像一条被世人忘掉的法度。
他复坐,取笔,于“度”字旁又添了一笔。这一笔很轻,却把整个字的气拢住。他笑了一下,把笔放回笔格。灯火在笑意里稳了稳,像一口泥炉收住了火脾气。
庭中丝响,铃响,风绕。郭嘉低声道:“夜深了。今夜,不与天争。且与己和。”
他闭了闭眼,呼吸绵长。屋内外,一切都按着新的节律运行。泥炉缓,风铃细,丝线紧而不死。那一根琴弦,从“枷锁”变成了“法绳”。它不再勒住他的肉,而是束住了他的心。心被束住,才知何处当停,何处可行。
远处更声三下,城中犬吠一声后又止。许都这只鼎,在夜里收了一分火,又被风添了一分气。一个病人学着和自己的病相处,一个城池也在学着和它的火相处。廊下,阿芷继续画她的风。她不知道那星盘上方才亮起了两处。她只知道,夜再长,也会有天亮的时候。她看了看那根丝,忽然很轻地笑了笑。她想起军中老兵说过的一句话:活人要赢死线。她相信这话。今晚,这根线站在活人一边。她抬笔,又点了一行小点。
屋内,郭嘉睁眼。目光落在风铃。他无声地重复了一遍那句心里话——这世上,终于有人能在最必要的时候,把他的手按住。他觉得这很有趣,连夜里的药苦都变得顺口。他轻轻叩了三下桌沿。三下之后,他停。他在练“停”。
这一停,他比任何一次攻杀都更用力。停下去,便能走得更远。停下去,便能听见更多人的呼吸。他抬起头,月光从云缝里吐出一线淡白。那光落在丝上,丝也亮了一线。他伸手把那线的尾末轻轻理直,像替一首未完的曲铺好引子。曲未奏,心先定。
夜渐深。风从北来,绕过竹骨,轻叩一声,又去别处叩一声。许都在风里呼吸,病人也在风里呼吸。府中诸人不语,只有一根丝在说话。它说:且行且止。它说:先听再动。它说:一根琴弦,也能把一个人的手,连同一座城的火候,一起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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