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大学城的女生宿舍里，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张露的床上，还亮着一盏小小的台灯。
她侧躺在床上，怀里紧紧地抱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微信的聊天界面。
屏幕上，只有她发出去的那两个字和那个小心翼翼的表情包。
【在吗？】
下面是一片空白。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后来的焦急，再到现在的，恐慌。张露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回信息。
他为什么不回信息？
是因为他没看到吗？不可能，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已经在家了。
是因为他睡着了吗？也不太可能，他不是那种早睡早起的老年人作息。
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看到了，但是，他故意不回。
他生气了。
这个念头，让张露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她想起今天早上，在酒店的餐厅里，他给自己定下的那三条规矩。
第一条，不许告诉任何人。
第二条，没有他的允许，不许主动联系他。
第三条，好好学习，成为更优秀的人。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当时说那番话时，平静，却又充满了威严的表情。他说，如果做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
而现在她明知故犯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需要他的回应，哪怕只是一个字，一个表情，来证明她在他心里是特殊的，是被在意的。
于是在冲动之下，她发出了那条信息。
可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长达三个小时的，死一般的沉寂。
这种沉寂，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她感到害怕。
她开始疯狂地脑补。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不知好歹，得寸进尺的女人？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和外面那些庸俗的女孩，没什么两样？
他是不是，已经厌烦了自己，准备彻底地，放弃自己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张露的心，就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不，不可以。
她不能失去他。
她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这根，可以改变她一生的，救命稻草。她不能就这么放手。
她拿起手机，颤抖着手，想再发点什么过去，解释一下。
可她又不敢。
她怕自己越解释，就错得越离谱，彻底惹怒他。
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你了。】
不行，太直白了，他会觉得自己不矜持。
【我就是想问问你，下午在商场给你推荐的那件衣服，你后来买了吗？】
不行，太刻意了，像是在查岗，他最讨厌别人管他。
【我今天复习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
不行，太假了，这个时间点谈学习，鬼才信。
张露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地，患得患失。
以前，都是那些男人，追在她屁股后面，变着法地，想讨她欢心。她只需要勾勾手指，就能让他们为自己赴汤蹈蹈火。
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所有引以为傲的技巧和手段，都变得一文不值。
她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在他这个经验丰富的猎人面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就在她快要被这种焦灼的情绪逼疯的时候。
手机忽然“叮”的一声，亮了起来。
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发信人，是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名字——李承风。
张露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颤抖着手，点开了那条信息。
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
【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
后面没有标点，也没有表情。
就是这么一句冷冰冰的，陈述句。
张露看着这句话，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
冷。
刺骨的冷。
他果然生气了。
他是在警告她，也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的游戏规则。
张露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她连忙在输入框里打字，想要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可她刚打了几个字，对方的聊天框顶部，就显示出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张露的动作停住了，她死死地盯着那行小字，等待着他的“宣判”。
几秒种后，一条新的信息弹了出来。
【下不为例。】
还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四个字。
但是，这四个字，对张露来说，却不亚于天籁之音。
下不为例。
这说明，他原谅她了。
他没有要跟她“到此为止”。
张露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被执行死刑的囚犯，在最后一秒，忽然得到了赦免。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床上。
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和刚才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她知道，从今晚起，她再也不敢有任何一丝一毫，想要挑战这个男人的心思了。
她要做的，就是乖乖地听他的话。
他让她往东，她就绝不往西。
他让她站着，她就绝不敢坐着。
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留在他身边，继续享受他那份，带着剧毒的致命的温柔。
她擦干眼泪，拿起手机，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回复了两个字。
【好的。】
她要把自己彻底地，变成他想要的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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