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夜晚被金色淹没。
不是洛杉矶的紫金，不是芝加哥的深红，而是属于玉米地和钢铁厂的金——那种厚重、质朴、带着中西部特有韧性的金色。康塞科球馆外的广场上，两万多名步行者球迷在狂欢，啤酒泡沫在空气中飞扬，有人爬上路灯杆挥舞着“东部冠军”的旗帜，更多的人只是拥抱、呐喊、流泪。
球馆内的新闻发布厅，保罗·乔治坐在长桌后，面前堆满了麦克风和录音笔。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球队T恤，左膝上缠着的黑色护膝还没来得及拆下。
“保罗，这是你职业生涯第一次带队进入总决赛。感受如何？”ESPN的女记者第一个提问。
乔治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矿泉水瓶。他24岁，已经是步行者的绝对核心，但此刻的眼神里依然有几分少年人的青涩和不确定。
“感觉……不真实。”他最终说，声音有些沙哑，“我是说，六年前我被选中时，只是一个瘦弱的替补。那时候我不敢想自己能站在这里，站在总决赛的门口。”
台下的相机快门声响成一片。
“但你也付出了代价，”《印第安纳星报》的老记者迈克·韦尔斯说，“季后赛期间你的膝盖一直有问题，G6你打了43分钟。现在身体状态如何？”
乔治活动了一下左膝：“还行。队医说总决赛前有四天休息时间，足够恢复了。”
“对于总决赛对手湖人，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个问题让乔治坐直了身体。他的眼神变了，从刚才的感慨变得锐利起来。
“陆鸣是联盟最好的球员之一，”乔治说得很认真，“这个赛季他拿下了篮板王、盖帽王，很可能还有MVP和最佳防守球员。他场均接近三双，而且——他还在进化。”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常规赛我们和湖人交手两次，都输了。第一次陆鸣拿了28分14篮板8助攻，第二次是34分16篮板11助攻。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记者们等待下文。
“最可怕的是，他每一次打球的方式都不一样。”乔治说，“第一场他主打内线，用梦幻脚步打爆了罗伊。第二场他在外线投了六个三分，把我们的防守阵型全扯乱了。你根本无法预测他下一场会怎么打。”
“那你有什么应对策略？”
乔治笑了，笑容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自信和一丝狡黠：“秘密。但我会告诉你们一点——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有罗伊守护禁区，有大卫的经验，有乔治·希尔的稳健，还有兰斯的……能量。”
提到兰斯·史蒂芬森时，乔治的笑容更深了。那个永远充满争议的队友，有时候会让你想掐死他，有时候又会让你爱死他。
“说到兰斯，”一个记者追问，“他在东部决赛G5对着德里克·罗斯做弹吉他庆祝动作，引发了很多批评。你怎么看？”
乔治的笑容消失了。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发布会现场的气氛都有些凝固。
“兰斯……有时候会做蠢事。”乔治最终说，每个字都斟酌得很谨慎，“但他没有恶意。他只是……太投入比赛了。赛后他已经私下向德里克道歉了，我也会代表球队再次向德里克和公牛队道歉。那不是一个合适的时刻，也不是一个合适的动作。”
他抬起头，看着镜头：“德里克·罗斯是个战士。他赌上职业生涯为芝加哥战斗，值得所有人的尊重。我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回到球场。因为篮球需要他这样的球员。”
发布厅里安静了几秒，然后响起零星的掌声。
同一时间，芝加哥慈爱医院。
德里克·罗斯躺在病床上，右腿被固定在高高的支架上。病房的电视正在播放乔治的发布会，当听到乔治提到自己时，罗斯的表情很平静。
他的妻子阿莱娜坐在床边，削着一个苹果。他们的儿子小德里克在旁边的婴儿床里熟睡。
“他们在谈论你。”阿莱娜说。
罗斯点点头，眼睛依然盯着电视。屏幕上，乔治正在回答关于总决赛的问题，那张年轻的脸充满斗志。
“你会看总决赛吗？”阿莱娜问。
罗斯沉默了很久，久到阿莱娜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看。”他最终说，“我想看看……如果我没有受伤，如果我们在总决赛相遇，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阿莱娜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罗斯接过来，咬了一口，咀嚼得很慢。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看屏幕，又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
“医生说，如果康复顺利，明年全明星前后可以复出。”阿莱娜说。
罗斯点点头，没说话。他知道“如果顺利”在医学里是什么意思——50%的概率，也许更低。第三次膝盖大伤，对一个依赖爆发力的后卫来说，几乎等于死刑缓期执行。
但他还是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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