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官渡之战 / 第247章 / 洪流 /
天一亮,北岸的黑就碎成万千片铁。攻城槌、井阑、云梯、拒马车在晨雾里缓缓推来,像一整条从地底拱出的山脉,沉、稳、无情。鼓从极远处轰到极近处,声浪里夹着车轮的“呜咽”与绞盘的“咯吱”,所有的响一层层叠在一起,合成一个字——压。
南岸,徐州军列成三叠阵。最前是长枪墙,枪头如草原霜;中列是刀盾与“鹿角机”,以木枢起落,专折云梯;后列弩床压低角度,专打井阑与推车的膝。军旗静,静得像那面“天下”二字底下藏了一个不动的海。
“蛇阵——出。”张辽低喝,音才落,前列从正方忽而拉长,队伍如蛇,身盘三折,首尾双钩,向敌之最锐处斜刺。蛇首处的五名甲士步同息合,第一枪挑、第二枪压、第三枪刺腋、第四枪转守,第五枪专拨敌刃;蛇身则以步法缠绵退让,每退一步,便有一脚在泥里钉下一寸。
井阑推至百步,投石“轰”的一声打在张辽左翼的盾墙上,十几面厚盾齐齐后仰,泥地溅起黑花。蛇首不乱,枪阵微低,“簌簌”一抹,便将第一架云梯的梯足同时挑偏,梯身“咯吱”一响,倒下的瞬间又被后列两具鹿角机从侧面顶住,硬生生“挪”向右侧的壕沟里。梯上一排排铁钩落空,钩齿在地上拖出一串火星。
“再压一步,再退一寸!”张辽手势如风,声音平平,仿佛在集市里吆喝一筐蔬菜。可每一次“退一寸”,蛇身便在敌阵胸口再缠紧一圈——对面指挥的号角有那么一下乱了拍,旗上“合击”的手势迟了一息。
“陷阵——锁喉!”高顺沉声。锋头一横,陷阵营以三十人为一撮,撮撮成簇,簇簇如梭,专盯巨械底部的车轴、铁索与杻钩。两名甲士抬着铁叉掀起井阑底梁,第三人“镰索”扣住车轮花,第四人以短斧砍绞盘的牙,最后一人持盾直撞,整架井阑便像被扯掉了两颗门牙,咬合失真。曹军压阵校尉怒叱,弩手齐发,箭雨如骤。高顺将盾竖地,前足半跪,后足半蹬,硬把身后两名弟兄的肩藏入盾影,箭如雨点叮当作响,落尽时,盾面已插满灰黑的羽。
“狼行——断旗!”臧霸的轻步骑从侧翼悄然掠出,三人一撮,五撮一队,专盯旗手与传令。某处曹军“鼓缓”旗起而声不齐,臧霸早已盯住,他不与正面硬磕,只用最短的弧线绕到旗杆斜后,刀光一闪,旗杆断作两截,旗面坠地。那一小处的队列顿时像被抽了魂:前推的停一停,后压的再一压,斜边的撞上来,瞬息间便起涟漪。
——
许都观星台,晨风把药香吹得淡了一层。郭嘉看着沙盘上象征巨械的黑块一枚枚慢下来,食指轻敲盘沿:“文远这条‘蛇’,咬得准。”
曹操负手立窗前,目光不在沙盘,在天边那一抹被朝日撕开的白:“准不准,且看‘不退’。”他转首,“命各营强弩压前,专打其旗。——先打那面‘天下’。”
“打旗伤心。”荀攸低声。
曹操淡淡:“便是要伤其心。”
号令出,北岸两翼强弩前张,黑压压的弓背像一片潮湿的树林同时弯下去。第一轮羽矢越壕飞来,南岸城垛上响起一片“笃笃”的入木声,旗杆被密矢覆上一层黑羽——“天下”二字仍未倒。第二轮再至,护旗的甲士已换阵式,两人持长缨,四角拽住旗脊后系的暗索,借风“托”旗,让箭从旗面滑下。第三轮箭来时,张辽忽令:旗低五尺!护旗者猛地放缨,“天下”自高天下落一线,箭雨尽掠空。
曹操眯了眯眼,笑意无喜:“护旗者,识风。”
郭嘉咳了一声,袖口渗出一点红。他淡淡道:“识风之人,不多。对面这一条军心,养得像一根筋——直。”
——
“弩二排——放!”南岸后列的弩床沉声齐响。并州匠人特制的短身弩矢,木柄粗而短,头重体轻,专破甲而不求远。第一排打井阑外缘铆钉,第二排打推车者膝,第三排打递梯的肩。矢如蜂入群,一圈圈空白由外向内扩,推车的步频终于乱掉半拍,木巨兽的影在地上“晃”了一晃并未倒下,却再也进不得前的“线”。
“线,给我守住!”张辽提枪前刺,枪尖与对面校尉的刀脊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极干的“锵”。他反腕、去力、再刺,连环三手恰到好处,把那人逼得退了半步。半步之间,蛇身已经绕过来,蛇尾处的十名甲士化为“钩”;“钩”一勾,连人带器“挪”偏一线。
近处有年轻卒子第一次见此阵,心跳如鼓,唇已经被牙啃破。他想起昨夜写牌时手抖得像筛,如今手反倒稳了;他低声把自己名字在心里又念了一遍——仿佛那二字就是他心下的钉。他脚下狠狠一跺:“不退!”
第一个冲上来的曹军小队撞在他枪尖上。对方披的是粗鳞铁,肩甲处有明显的修补缝,眼里带着酒火未退的红。两枪交换,年轻卒子右肋被擦出一道灼辣,他没有低头看,只把枪尾重重一砸,砸在对方足背。那人痛得一缩,他顺势搠入其腋。血涌出时,他耳朵里全是风。风里,忽然有一个平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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