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薛乡绅就摆上了两桌酒席,并请大家入席。吃饭的时候,大家聊起浙江的很多名士,还有西湖的风景,以及娄氏兄弟结交宾客的那些事。余美人说:“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我就喜欢蘧駪夫家的双红姐,一提起来都觉得嘴里有香味。”季苇萧打趣道:“难怪,你自己就是个美人,所以喜欢美人。”萧柏泉说:“我这辈子最爱结交做官的人,可惜没见过鲁编修先生。听说他的谈吐和风度,一看就是个正经人,如果能见到他,我肯定得好好向他请教。可惜他已经去世了。”蘧駪夫感慨说:“我娄家表叔当年那些豪爽的举动,现在再也见不到了!”季苇萧说:“駪兄,你这话说的不对!我们天长县的杜氏兄弟,他们的豪爽劲儿,说不定比你表叔还厉害呢!”迟衡山补充道:“兄弟俩里,杜少卿更出色一些。”
高老先生听了就问:“你们说的,是不是赣州太守的儿子?”迟衡山反问:“老先生也认识他?”高老先生说:“我们天长和六合挨着,我怎么会不知道。大家别介意我说实话,这杜少卿就是他们杜家的头号败家子!他家祖上几十代行医,积了不少阴德,也置办了不少田产。到了他家出状元的那位,做了几十年官,却没往家里捞一分钱。到他父亲这辈,还算有点本事,考中了进士,做了一任太守,但也是个书呆子:做官的时候,一点都不知道讨好上司,一门心思就想让百姓说他好;还整天念叨什么‘孝顺父母、友爱兄弟,鼓励农耕、发展蚕桑’这些迂腐的话。这些话不过是写文章用的漂亮词罢了,他却当真了,结果惹得上司不高兴,最后把官都丢了!他儿子就更离谱了,成天混吃混喝,和尚、道士、工匠、乞丐,什么人都结交,他反倒不愿意和正经人来往!不到十年,就把六七万两银子全败光了。在天长县待不下去了,就搬到南京城里,天天带着老婆去酒馆喝酒,手里还拿着个铜酒杯,跟个要饭的似的!真没想到他们家会出这么个不成器的子弟!”
高老先生接着说:“我在家教子侄读书的时候,总拿杜少卿当反面教材。我让每个孩子在书桌上贴个纸条,上面都写着‘不可学天长杜仪’!”迟衡山听了,脸涨得通红,辩解道:“最近朝廷征召他去做官,他都没答应。”高老先生冷笑一声说:“迟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他要是真有本事,早该考中科举了!”又嘲讽道:“被朝廷征召,难道也算正经的出身途径吗?”萧柏泉连忙附和说:“老先生说得太对了。”还转头对众人说:“咱们年轻人,都该把老先生这话当成至理名言。”
大伙又喝了会儿酒,聊了些闲话,就结束了今天的聚会。酒席散了之后,高老先生就坐轿子先走了。其他人一起往回走时,迟衡山说:“刚才高老先生那些话,明着是骂少卿,没想到反倒显出少卿与众不同。各位,少卿可是从古到今少有的奇人!”马二先生说:“他刚才说的,倒也有几句在理。”季苇萧满不在乎的说:“管他呢!少卿家河房那儿有意思,咱们明天一起去他家,让他请咱们喝酒!”余和声也说:“我俩也去拜访他。”大家当下就约定好了。
第二天,杜少卿刚起床,正坐在河房里发呆,邻居金东崖就拿着自己写的《四书讲章》来请教,两人把桌子摆在河房里看。看了十几条内容后,金东崖指着其中一条问:“先生,你说这‘羊枣’是什么?羊枣就是羊肾。俗话说‘只顾羊卵子,不顾羊性命’,所以曾子才不吃。”杜少卿笑着说:“古人解释经典,有时候确实牵强附会,但先生你这说法也太离谱了。”
两人正说着,迟衡山、马纯上、蘧駪夫、萧柏泉、季苇萧、余和声一群人就走了进来,互相作揖后坐下。杜少卿说:“我好久都没出门了,都没能向各位先生请教,今天真是太荣幸了!”接着问余、萧二人姓名。杜少卿又问:“兰江怎么没来?”蘧駪夫回答说:“他又在三山街开了家头巾店,忙着做生意呢。”这时小厮端上茶来,季苇萧着急地说:“我们可不是来喝茶的,今天得喝酒!”杜少卿笑道:“这还用说,咱们先聊会儿天。”迟衡山说:“前些天承蒙你送我《诗说》,我特别佩服,能请教一下你说诗的主要观点吗?”萧柏泉猜测:“先生说的是科举考试的模拟题目吗?”马二先生说:“想来是从《永乐大全》里摘出来的内容吧?”迟衡山说:“咱们先听少卿怎么说。”
杜少卿说:“朱熹注解经典,自己提出一套说法,本意也是想让后人能和其他儒家学者的观点相互参考。可现在的人抛开其他儒家学者的见解,只照着朱熹的注释来,这是后人见识短浅,跟朱熹没关系。我看了很多儒家学者的学说,也有一些个人想法想和大家探讨探讨。就说《凯风》这首诗,有人说诗里七个儿子的母亲想改嫁,我觉得这说法不对。古代女子二十岁出嫁,养到第七个儿子长大,这位母亲少说也五十多岁了,哪有这个年纪还想改嫁的道理!诗里说母亲‘不安其室’,应该只是因为对衣食不满意,在家发发牢骚,所以七个儿子才会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好,才让母亲不开心。这种解释以前可没人提过。”迟衡山听了,点头说:“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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