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02年九月末,马六甲海峡西口,黄昏
浩渺无垠的西大洋在此收束为一道翡翠般的狭长水道。西斜的落日将万丈金光泼洒在海面上,粼粼波光从靛青渐变为金红,又在水道东端融入一片更加浩瀚深邃的蔚蓝——那里已是华胥珍珠州的外缘海域。
一艘形制古朴、通体宛若整块青玉雕琢而成的飞舟,正无声地切开平静如镜的海面,自西向东,缓缓驶入这条连接两大洋的咽喉要道。
舟首,并肩立着两人。
左侧男子,一袭玄青衣袍,样式简约,质地却非绫非绸,隐隐有星辉流转。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孤峰雪松,面容约莫四十许,眉眼清隽,下颌线条干净利落。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初看温润平和,细观却觉深邃无垠,仿佛映着千古星河与万里云涛。一头乌黑长发仅以一根木簪随意绾起,几缕散发随风拂过额角,更添几分超然物外的洒逸。正是游历八载方归的华胥元首,东方墨。
右侧女子,身量高挑,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月白色劲装,外罩同色轻纱长衫。她未施粉黛,容颜清丽绝伦,肌肤在落日余晖下泛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眉如远山含黛,目似寒潭秋水,沉静中自有凛然气度。长发如墨瀑垂至腰际,只用一根银色丝带松松束起。她静静立于东方墨身侧,身姿如修竹,气息与周遭海天融为一体,明明就在眼前,却又仿佛随时会化入风中。正是华胥副帅、军事院首席,青鸾——李明达。
八年光阴,未曾在他们容颜上刻下风霜痕迹。自东大洋那无名灵岛破境,生命层次跃升、霜发复青丝后,岁月在他们身上似乎失去了侵蚀之力。相反,经年累月的远游、对诸般文明的观察体悟、与天地自然的更深交融,使得二人气质愈发沉淀,周身隐有光华内蕴,眸中智慧流转,已非凡俗可及。
飞舟平稳地滑入海峡。西侧陆地上,隐约可见繁忙的港口与异域风情的城郭,那是往来商船补充给养、交易货物的枢纽。东侧,华胥爪哇州的海岸线已在天际展开一抹青黛色的轮廓。海峡中,悬挂着各色旗帜的商船、渔船穿梭如织,偶有船工抬头,望见那艘通体青莹、无帆无桨却行止如意的玉舟,无不面露惊异敬畏之色,纷纷避让行礼——虽不识舟上之人,但那舟本身流露出的非凡气象,已足够让人心生仰止。
“八年了。”东方墨望着渐近的华胥海岸,声音平和,带着一丝悠远的感慨,“自八年离天枢,北走倭国,西越大漠,南下雨林,遍历大食、拂菻、天竺诸国,观其城邦兴替,制度得失,文明消长……如今循海路自西而返,穿此海峡,方觉真正踏入家门。”
青鸾微微颔首,目光掠过那些向他们致意的船只,望向东面更加辽阔的海域:“犹记得当年离国时,爪哇州尚在大力垦殖港埠,如今观之,航道井然,舟楫繁盛,海上商路已颇具规模。李恪与珊瑚他们,这些年着实不易。”
她口中的李恪,正是华胥丞相,元首代理人;珊瑚则是航运贸易首席兼粟珍阁首席。华胥立国不到五十年,能在此远离中原的海外之地,将十州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并将影响力通过粟珍阁网络辐射四方,其中艰辛,他们虽远游在外,通过有限的信息往来亦能窥知一二。
东方墨轻拂衣袖,一道无形气机拂过,飞舟速度悄然加快,却未带起半分浪花,宛如一抹青影融入暮色。“按行程,本应先回天枢,见见故人,听听这些年的详尽奏报。”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关怀,“然墨羽近年传讯,李恪鬓角已生华发,玄影咳疾偶发,珊瑚常年奔波海上,湿寒侵体……公孙先生、莫文、白范黎、苏蕙、沈文渊、石岳、玄枢、书生诸位,皆已年岁不轻。便是天枢城郊学堂里那些早年追随我们的老学士,亦多垂垂老矣。”
他的目光投向东大洋更深处,那里是霞屿州与倭国之间、星罗棋布的岛链方向,而岛链以东,那片被称为“东洋”的浩瀚水域深处,隐藏着他们八年前破境的灵墟仙岛。“更遑论……蜀地巴山之中,我那老父,已过百龄。虽常通书信,知他身体尚健,但毕竟年寿有时。”
青鸾默然,伸出手,轻轻覆在东方墨的手背上。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令人心安的稳定力量。“墨,你可是想……先去那里?”
“嗯。”东方墨反手握了握她微凉的手指,目光坚定,“此番西行,不仅见识广博,更于古老智慧残卷中,推演出数种淬炼生命本源、固本培元的丹方雏形;于昆仑墟外围残阵,感悟到一丝天地灵机接引之法;于极北冰原万载玄冰洞,取得一缕至寒至纯的‘玄冥精气’;于南域雨林祖灵祭坛,交换到几样外界早已绝迹的灵药种子或炮制法门……这些,需结合那灵岛独有的混沌初开之气与造化清泉,方有可能炼成真正能延展生机、巩固根基的‘乾坤续明丹’。”
他顿了顿,声音更缓,却字字珠玑:“李恪、玄影、珊瑚、公孙先生、莫文、白范黎、苏蕙、沈文渊、石岳、玄枢、书生……还有我父亲。他们是我华胥立国之基,文明薪火传承的关键。岁月无情,我辈既窥得天道一线生机,便当尽力为他们争取更多时日,让他们的智慧与理想,能照耀这片新土更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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