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份仰慕只能埋藏在心底。
她曾对着他的照片立下誓言。
若不能成为像贺老那样纯粹的医者，便枉费此生学医之路。
如今命运转了个弯，她竟亲眼见到了这位传奇人物。
不是照片，不是新闻报道，而是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她站在原地，眼神有些发直，心跳也不自觉快了几分。
正出神的时候，那边的刘奕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确认了什么。
然后他低头跟身旁那位白发老人说了句什么，老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贺老的双眼虽有些浑浊，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睿智与温和。
他光落定在冯湘湘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又似含着一丝兴味。
她强迫自己站稳，不敢低头，也不敢躲闪。
更没想到的是，那两位竟然真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贺老的步伐缓慢却稳健。
刘奕则在一旁轻声说着什么，像是在介绍。
每一步靠近，冯湘湘的心跳便加快一分。
冯湘湘一下子慌了神，赶紧迎上前几步。
“刘科长。”
她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先跟熟人打招呼。
刘奕见到她，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他眼中带着几分打趣，却又透着真诚的欣慰。
“湘湘，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从京城来的贺老爷子。说起来也巧，我们刚才还在聊你，一转身你就出现了。”
聊我？
冯湘湘心头一震，呼吸几乎停了一拍。
她目光在刘奕和贺老之间来回扫视，试图从他们的神情中找出线索。
她立刻正了正身子，恭恭敬敬地开口。
“贺老，您好。”
贺老神情严肃，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
他的目光没有轻视，也没有立刻认可，带着老一辈医学专家特有的审慎与深沉。
他向来不以年龄或外表评判别人。
他信奉的是能力，是经验，是面对危急时刻那一瞬间的判断与决断。
可要不是刘奕提前提起她。
他恐怕只会当她是个人群里的普通姑娘。
“我刚刚跟贺老提了你在马营长家帮嫂子接生的事，说你手法稳、反应快，是个可塑之才。”
刘奕继续说道。
“我就在想，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医院发展？”
说话时，他还特意看了看贺老的神情。
去当医生？
冯湘湘瞳孔微微放大，呼吸都慢了半拍。
成为医生，这个念头像一颗火种，瞬间点燃了久藏心底的渴望。
“进医院工作，还要考试吗？”
她声音微微发颤。
刘奕点点头。
“现在医生可是抢手货。”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很多人本事大，但没进过正规医学院。有些是家传手艺，有些是自学成才，可他们手上救的人，一点不比正规医生少。”
“所以医院开了个新路子……内推。”
“只要科室主任以上的医生写推荐信，被推的人通过考核，就能进医院实习。实习合格，就正式录用。”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入冯湘湘耳中。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条出路，更是一扇通往她从不敢奢望的未来的大门。
冯湘湘才想起来，以前好像确实有过这种制度。
没想到，如今竟又重新开启。
这机会简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
她心里翻江倒海，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忐忑。
“刘科长，您这意思是……”
她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她没敢把话说完，但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如果不是真心想帮她，人家也不会当着她的面提这些。
她懂。
她虽年轻，却并不天真。
她知道，像刘科长这样的人物，怎会随意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说起医院内推的事？
若无诚意，根本不会开口。
果然，刘奕笑着接了话。
“那天我看了朱红秀同志的伤口，又听她讲了你接生的全过程。”
“缝合整齐，出血控制得当，手法熟练得不像新手。”
“我就知道，你绝对是个好苗子。”
“我想推荐你进医院，你自己怎么看？”
他不再绕弯子，直接道明来意。
冯湘湘一听，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情绪，终于挤出一句话。
“我愿意！特别愿意！”
但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点犹豫。
她抬起头，目光坦诚地看着刘奕。
“就是……我以后还想继续读书，去医院的话，能不能先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去学一阵子？”
可她说的是实话，她不想止步于接生。
她想系统学习解剖、药理、内科外科。
她想真正成为一个有知识、有本领的医生。
刘奕听了，反而更满意了。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眼里闪过一丝赞许的光。
这份清醒的追求，比单纯的天赋更难得。
觉得这孩子不仅有本事，还有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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