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他重重地跪倒在森森白骨之前，额头狠狠磕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泪水，混着血水，顺着他伤痕累累的脸颊蜿蜒而下。
“师……父！！！”
那一声嘶哑的呼唤，饱含着千年积郁的痛悔与悲恸！
千年封印，他一直被谎言蒙蔽，坚信是师父亲手将他封入那永世黑暗！
这份恨意，支撑他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直到破棺而出，才知晓部分真相——师父当年施加的封印，并不是封印他的不死原血，而是为了遮蔽他天生的帝王命格，避免引来君王猜忌，招致更大的杀身之祸！
自那刻起，恨意虽消，却化作了不解的怨怼——怨师父为何许诺救他，却千年不来！让他独自承受那无边的孤寂！
而此刻，真相大白于这雪山之腹！
他的师父从未忘记他！他的师父，如同当年那颗为救他而坠落的小彗星，早已在营救他的路上，力竭而亡！
为了他，死在了这无人知晓的冰窟之中！
而他，竟恨了一个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人，整整一千年！
站在不远处的贺洛，默默看完壁上文字，又目睹龙右这撕心裂肺的跪拜与恸哭，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所谓的不死怪物，终究……也只是一个被命运捉弄、背负着沉重情感的人。
自己……究竟该如何抉择？
就在他心念动摇之际，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噗——！”
又是一大口黑血喷溅在雪地上！
与此同时，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黑雾，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毛孔喷薄而出！
那黑雾翻腾扭曲，瞬间凝成一条狰狞的黑色孽龙虚影，它盘旋在贺洛头顶，一双充满暴虐与毁灭气息的龙瞳，死死地盯住了下方的主人！
杀伐之气，开始反噬了！
贺洛内视己身，感知着那如同风中残烛、千疮百孔的生命本源，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至极的笑意。
油尽灯枯…真正的油尽灯枯了。
自己这是油尽灯枯了，可是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潜在的危险等着解决。
还有别的世界...还有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
“抱歉...”
一念及此，心中那片刻的犹豫与迷茫，反而如冰雪般消融。
他眼神恢复了清明，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目光再次投向跪在师父骸骨前，背影萧索的龙右，贺洛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洞内的寒风：
“龙右，你也只是一个误食了不死鸟血与冰魔蛟毒的人，并不是什么天生的怪物。”
龙右浑身剧震，如同被雷霆击中。
“你跟我回去，好好修行，改过自新，弥补你犯下的罪孽...至于你最后...我会向苍生为你争取生机。”
龙右艰难地、缓缓地转过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贺洛，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番话……这番话的语气、这其中的意味……竟与千年前，师父的谆谆教诲如此相似！
是血泪模糊了视线？还是这洞窟的风雪太过迷眼？
他望着眼前这个浑身笼罩在狰狞黑龙虚影之下、白发苍苍、暮气沉沉的老者，精神一阵恍惚。
“师…父……”
风雪卷过他的鬓角，时光的界限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模糊。
洞窟冰冷的石壁、师父的骸骨、贺洛的身影……一切都扭曲、旋转，将他拉回了那个久远的、铭刻着师恩与温暖的……千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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