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西北角,一片尚未被“创世之光”完全覆盖的工业区。巨大的废弃仓库如同钢铁巨兽的尸骸,在昏暗的天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韩双靠在一个生锈的集装箱后,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剧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冲击着他的神经,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而浅薄。镜花水月的能力虽然不依赖肢体动作,但身体的严重创伤极大地影响了他的精神集中度。
他完了。
当方世民带着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知道,暗影,这个他付出心血、甚至某种程度上相信过其理念的组织,已经彻底完了。而他自己,这个所谓的“最后干部”,不过是创始人亲手清理门户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
脚步声。
不疾不徐,稳定得令人心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区内回荡。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韩双的心脏上。他知道那是谁。讳疾弃医——那个能窥探时间线、寻找真实轨迹的可怕替身,让任何伪装、陷阱、甚至侥幸都失去了意义。
“韩双。”方世民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阴影中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称呼一件即将被丢弃的杂物。“躲藏是徒劳的。在时间的注视下,你的所有可能性都如同掌纹般清晰。”
在上帝之手的作用下,他的替身也完成了进化。
韩双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猛地从集装箱后探出身,双眼死死盯住声音来源的方向!他身后的虚空中,波纹荡漾,镜花水月的力量无声发动!
目标并非方世民本身——那毫无意义——而是他周围的环境!
刹那间,以方世民为中心,方圆数十米内的景象陡然扭曲、变幻!坚固的水泥地面变成了翻滚的、灼热的熔岩池!四周林立的集装箱化作了扭曲蠕动的巨大触手,带着粘液和吸盘,向他缠绕而来!头顶的钢铁横梁变成了坠落的山峦,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砸下!空气中充满了致幻的毒雾,光影交错,足以让任何陷入其中的人瞬间失去方向感,陷入疯狂的幻觉!
这是韩双倾尽全力的幻象构筑,融合了视觉、听觉、嗅觉甚至温度感知的极致欺骗,一个精心编织的、多层叠加的致命陷阱!
然而,方世民只是静静地站在幻象的中心,熔岩在他脚下翻滚,却连他的鞋底都无法灼烧;触手穿过他的身体,如同穿过虚无的影像;坠落的“山峦”在触及他头顶前便如同烟雾般消散。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镜花水月,终究只是镜花水月。”方世民淡淡开口,他身后的虚空中,一个模糊的、仿佛由无数流动沙漏和闪烁指针构成的虚影——讳疾弃医——悄然浮现。“你的幻象很逼真,足以以假乱真。但是……”
讳疾弃医的虚影中,一道无形的波纹扫过周围扭曲的空间。
“……它们不存在于‘正确’的时间线上。”
“我看到的,是你躲在第三个集装箱后,因失血和恐惧而颤抖的真实。”
话音刚落,方世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原地消失,下一个瞬间,他已经精准地出现在了韩双真正藏身的那个集装箱旁!他甚至没有去看韩双惊骇欲绝的表情,只是随意地一挥手!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剥离“存在”本身的力量席卷而去!韩双赖以藏身的整个集装箱,连同他周围一小片区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是被摧毁,而是被从“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彻底抹除,露出了后面空荡荡的地面,以及跌坐在地、因极度震惊而僵住的韩双!
韩双的左腿再次传来钻心的剧痛,那是空间被强行抹除带来的连带伤害。他看着如同神只般降临的方世民,眼中充满了绝望。在讳疾弃医面前,他的镜花水月就像小孩子的把戏,毫无作用。
“为什么……”韩双嘶哑地问,鲜血从嘴角溢出,“暗影……是你一手创建的……我们……曾经相信过你……”
方世民俯视着他,眼神如同万载寒冰:“正因为是我创建的,才更需要由我亲手终结。暗影的理念已经偏离,成为了阻碍‘新世界’诞生的绊脚石。而你们这些残存的干部,就是最后的污点。清理污点,是创始人的责任。”
他抬起手,讳疾弃医的虚影再次波动。
“结束了,韩双。你的时间线,到此为止。”
韩双知道,下一次攻击,他将和那个集装箱一样,被彻底抹除。极致的恐惧反而带来了一丝畸形的平静。他死死盯着方世民,镜花水月的能力最后一次,也是最为凝聚地发动!
这一次,他不再制造宏大复杂的幻境,而是将所有的精神力,所有的替身能量,集中作用于一点——方世民自身的感知!
他没有试图欺骗方世民的眼睛,而是直接干扰他对“韩双位置”的时间线感知!
一瞬间,在讳疾弃医那洞察时间的能力中,代表韩双存在的“轨迹”突然变得模糊、混乱、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起无数重叠的、虚假的涟漪!数十个“韩双”的虚影同时出现在不同的方位,每一个都带着相似的生命气息和能量波动,仿佛时间在这里被强行分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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