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世坊檐角的银铃铛沾了晨露,李黎正架着手机直播熬酸汤。锅沿浮起的油星在镜头里化作金鱼特效,弹幕池中飘过几条早间问候:
"李哥的酸汤能治脱发吗?【狗头】"
"前面的,我喝了三碗现在会唱苗歌了...【笑哭】"
刘厢握着鲁班尺丈量天井,尺端的裂纹渗出朱砂。昨夜锻银炉的余温未散,青砖缝里蜷着几根银丝虫尸体。梁以涵的银针忽然在东南角颤动,针尖引着晨光指向门廊。
"有客到。"
话音未落,银铃阵齐刷刷的转向东北方。最古老的铜铃表面浮现出酸汤纹,这是黔东南苗寨来人的征兆。段怡安收起显微镜头,旗袍盘扣不知何时自行解开了两颗,银线在空中结成了一个"换"字。
门环叩响时,李黎的直播镜头自动转向。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穿破洞牛仔裤的姑娘,女孩的脖颈挂着苗银项圈,手腕缠着住院的腕带。她拎着的帆布包上印着"雷山非遗传承人",包角却沾着暗红血迹。
"凯丽市银饰博物馆解说员龙雨桐。"姑娘声音沙哑得不像二十出头的人,"求易世坊收走我的银匠命。"
刘厢将鲁班尺横在门槛三寸处。尺端的朱砂在晨光里泛着血光:"银匠命是祖传的手艺,怎么个收法?"
龙雨桐扯开高领毛衣,她的锁骨处爬满银丝纹。那些纹路不如杨茂青身上的工整,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挠出来的:"七天前我修复明代的土司银冠,被上面的雕花凤凰啄了手。"她举起缠着绷带的右手,渗出纱布的血渍已经变成了半只银蝶的图案。
弹幕池瞬间炸开:
"这妹子长得好像我前女友!【心碎】"
"银饰成精实锤了!【惊恐】"
诺诺踮起脚去够项圈,银锁胎记映出了项圈内侧的铭文。梁以涵的银针突然引着晨露刺向项圈,水珠在银面上凝成了"万历四十二年"的字样。
"这不是普通的项圈。"段怡安的手册自动翻页,"黔东南有个传说,明代最后的银匠夫人被活祭银矿,她在死前给女儿打了副噬命锁。"
龙雨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她指缝渗出的血珠落地变成银砂。李黎的酸汤锅突然沸腾,汤里浮出了半枚银戒指,正是昨夜杨茂青留下的那枚。
"银匠命换什么?"刘厢的鲁班尺点地,裂纹渗出的银水在空中凝成一道契约。
"换我阿奶的阳寿。"姑娘从帆布包中掏出个老式怀表,表盖刻着龙形银纹,"三天前博物馆失窃,那顶银冠里的凤凰飞出来......钻进了我阿奶的心口。"
直播镜头突然对焦在了怀表内部。观众们看到泛黄照片上有个穿苗服的老妇人,老人心口位置赫然插着半截银凤尾。弹幕飘过当地观众留言:
"我是凯丽的!博物馆真的闭馆维修了!"
诺诺的胎记突然发烫,小手抓住项圈猛地一拽。银链断裂的刹那,项圈化作银水流进了地砖缝隙,在锻银炉底凝成了一个啼哭的婴孩形状。
"这是噬命锁的魂引。"梁以涵用银针挑起晨露,"当年银匠夫人用女儿的三魂七魄喂银矿,换下了全寨人的性命。你这副项圈,怕是噬命锁的仿品。"
龙雨桐突然跪地干呕起来,她吐出的银砂里裹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银羽。李黎的直播设备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叫,直播画面里的银羽舒展成一幅凤凰的虚影,一下撞碎了镜头前的酸汤碗。
"要遭!"刘厢的鲁班尺暴涨三尺,尺端的朱砂在空中绘出了一张镇妖符。诺诺不知何时爬上了银匠椅,小手攥着林挚留下的锻银锤,锤头正对着东北方。
龙雨桐的医院腕带突然崩断。她掀开毛衣下摆,腰腹处爬满了会动的银丝纹,那些纹路正在缓缓拼成明代土司银冠的图样:"今早医生说我五脏衰竭,可阿奶的心电图突然正常了......"
段怡安的手册中飞出了三张空白页。纸页在空中自燃,灰烬凝成林挚的字迹:"噬命锁反噬,需找到真品重锻。"
诺诺突然将锻银锤砸向青砖地。锤风掀开了昨夜封存的青铜匣,匣底滚出了一个蜡染的布包。孩子稚嫩的声音念着林挚教过的苗语咒文,布包层层展开,露出内里半本焦黄的《银匠谱》。
"这是龙水镇大火里抢出来的残卷。"梁以涵的银针在谱面游走,"当年银匠夫人留下的锻命法,要集齐三件噬命器才能破局。"
李黎的直播镜头突然恢复,观众看到龙雨桐后颈浮现出银凤纹。
弹幕池开始了疯狂滚动:
"妹子转头!背后有东西!【惊恐】"
"已报警!这直播太邪门了!"
刘厢的鲁班尺突然量出龙雨桐的步距:"七步锁魂,你从凯丽走到这里,正好消耗了七天阳寿。"尺端裂纹渗出银水,在空中凝成个倒计时沙漏的虚影。
诺诺的银锁胎记突然映出幻象,众人看到在雷公山深处的某个矿洞,白发老妇人正被银丝缠绕,心口插着的银凤凰正将生命力传输到龙雨桐的体内。孩子的小手突然拍向契约,翡翠血迅速在沙漏底部凝成个"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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