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可是为狗娃子的事犯愁?”柳氏走到八仙桌旁,顺势坐在李天寿对面的椅子上,帕子轻轻搭在桌沿,“依我看,这事也简单,那刘老汉家不就是想要钱吗?赔点银子了事就是,何必跟他们僵着?巡检衙门那边,虽然只是个七品衙门,可张希安毕竟是青州府的巡检使,管着全城的治安刑案,总不好真得罪了他,往后府里有什么事,还得仰仗他通融呢。凭白得罪了,终究是有些不值当。”
李天寿闻言,将手中的荔枝盏重重往桌上一放,茶盘都被震得晃了晃,几颗荔枝滚到了桌边。“夫人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烦躁,“那刘老汉家的儿子,是个不懂事的愣头青,张口就要一百八十两银子!一百八十两啊!可不是十两八两!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说李家拿钱买命,往后青州府上下的人,还不都敢踩我李天寿的脊梁骨?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他说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指腹按压着眉心,语气渐渐缓和了些:“况且,狗娃子不是普通的家仆,他是奶娘抱大的家生子,打小就跟在我身边,替我挡过刀,陪我上过战场,这么多年忠心耿耿。若是为了这点事,就把他送官法办,按律当斩,那岂不是寒了底下所有人的心?往后谁还敢跟着我李天寿做事?再者说了,这事也不全是狗娃子的错。”
柳氏听着,轻轻叹了口气,拿起帕子掩住唇,声音柔和了许多:“老爷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她沉吟片刻,又道,“要不......再让管家去刘老汉家说说?一百八十两确实太多,咱们跟他们讲讲价,八十两?若是还不行,七十两?总能压下这火头。只要他们收了钱,不再闹着要送狗娃子见官,张希安那边也就没了由头,这事自然就了了。”
李天寿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那面“忠勇”虎头金牌上。那金牌是当年他立下战功,圣上亲赐的,金牌通体鎏金,正面刻着“忠勇”二字,背面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虎头,边缘还刻着他的名字和官阶。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金牌上,金光刺眼,却让他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且再拖拖吧。那刘老汉家的性子倔,管家去了三回,都被赶了出来,再去怕是也没用。”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屏风外的庭院,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况且......那张希安......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柳氏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珍珠簪上的流苏轻轻晃动:“那老爷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拖着吧?张希安今日都找上门来了,保不齐明日还会来,若是他执意要查,咱们总不能一直避着不见。”
李天寿拿起一颗荔枝,却没有剥,只是捏在手中反复摩挲,果皮上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再等等。”他缓缓道,“我已让人去查张希安的底细,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软肋。若是能找到突破口,这事自然好办;若是找不到......再想别的法子。总之,狗娃子不能送官,银子也不能给那么多,这青州府,还轮不到一个巡检使来给我李天寿立规矩。”
说话间,窗外的日头又升高了几分,阳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正厅里静悄悄的,只有李天寿手中荔枝的轻响,和院外偶尔传来的鸟啼,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张力,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而此刻的张希安,正骑着青骢马行至城西市,马蹄踏过刘老汉摆摊的街角,地上那片早已干涸的血痕,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褐色,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日的争执与惨烈。他勒住马缰,低头望着那片血痕,眉峰微蹙,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案子,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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