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怀家嫡女怀芷瑶犯欺君之罪，拖下去处死！”
两名金甲禁卫应声而入，铁靴踏地震得梁间尘灰簌簌。
怀芷瑶忽地扑跪上前，指甲死死抠住谢临渊鞋边的云纹脚踏，“陛下饶命，求陛下开恩！”
谢临渊抬手制止禁卫，“若想朕饶你性命，就说你是受谁指使！”
“你怀家曾经可是端王一派，端王狼子野心潜入朕府第，要挟朕的妻儿，你怀家也罪责难逃。”
“朕心怀仁善，没有将怀家赶尽杀绝，如今你又包藏祸心，想要谋害朕，是与不是？！”
“朕早该想到，春蒐时，长广王放出猛虎想伤朕未能得逞，便刻意收买你这个女人来接近朕！”
长广王是谁？她何时与他有过牵扯？！怀芷瑶听闻大惊失色，不顾喉咙被掐出的伤，扯着嗓子拼命解释。
“陛下，不是这样的！妾不是长广王的人！”
“那你区区采女，若无旁人协助，哪里又能在菡萏池弄来扁舟吸引朕的注意？”
“是、是……”怀芷瑶眸光闪烁。
“说出来！”
“是沈美人！”她闭眼豁出去了，“妾受沈美人指使，期望得到陛下垂青。”
谢临渊眸色冰寒，显然不信，“沈念烟同为妃嫔，她为何要帮你争宠？”
怀芷瑶仰起的面庞挂着泪，恰似带露白莲，咬唇交代：“妾贪玩，宵禁后出永宁宫被宫人捉住，沈美人救了妾，让妾免去慎刑司之苦，但也让妾为其做事。”
“她说妾与姝贵妃有几分相似，宫里女子如落花流水，但唯独姝贵妃盛宠不衰，长此以往，诸多姐妹都不服气，会影响宫中和睦，所以想让妾分一分贵妃娘娘的宠爱……”
久久支撑体内的一股气蓦地就散了，怀芷瑶一下子瘫软在地面，哭得泣不成声。
她完了，不但没有笼络陛下的心，分了姝贵妃的宠，反而让陛下知晓这一切都是沈美人的手笔。
想到薛宁如今半死不活的模样，心底一股寒意蔓延，若沈美人得知此事，焉能轻易放过她？恐怕她就是下一个薛宁。
怀芷瑶仍想拼死争取，抬起泪眼，极尽楚楚可怜之态，“陛下，妾受沈美人驱使不佳，可妾对陛下的心意也是真的呀。”
她微微停顿观察谢临渊的反应，见他神色未变，一颗心骤然沉底。
是了，陛下英武非凡，又是当今天子，怎么会看重旁人对他的情意？
不知有多少人，上赶着将一颗心掏给他。
怀芷瑶却不打算就此放弃，继而说道：“陛下对姝贵妃娘娘的宠爱，宫中人尽皆知，可您就不怕姝贵妃恃宠而骄，不把您放在心上吗？”
“事到临头，妾有一言拼死也要说出来——姝贵妃她根本不爱您！”
谢临渊剑眉扬起，倏然捏紧她的下巴，低沉的嗓音透着十足危险，“你说什么？”
怀芷瑶忍着下颌快被捏碎的痛，心里竟泛起欣喜。
她不怕谢临渊动怒，就怕谢临渊无动于衷。
“陛下，妾泛舟之时，亲眼看到姝贵妃就在水阁上，可她却没有阻止妾。世间女子多情深，若她心里真的有您，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妾接近您呢？”
“若不是姝贵妃默认，妾又怎会有靠近您的机会？”
谢临渊甩开她，掏出怀中绢帕擦了擦手，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三两句就想离间朕与明姝的感情，你以为朕会信？”
怀芷瑶趴在地面，暗自冷笑，若陛下不信，她就不会还活着在这儿了，依照陛下的性子怕是会亲自去一探究竟。
“摆驾景仁宫。”谢临渊起身走下脚踏，龙纹衣摆擦过地上的人，“至于她，姑且收押起来。”
“是。”禁卫应声，将怀芷瑶带了下去。
……
天光染透景仁宫的琉璃瓦，谢临渊踩着青砖上斑驳的树影踏入殿门。
鎏金香炉里的鹅梨帐中香袅袅点燃，似有还无地拂过鼻间。
外殿人影寂寥，空空荡荡，难道真如怀芷瑶所言，她还在菡萏池未归？
莲杏捧着新折的花枝进来，蓦地撞见谢临渊，仓促地跪下，“奴婢参见陛下。”
想着谢临渊来此，也是为了寻娘娘，她又添了一句，“娘娘在内殿哄大皇子安睡，陛下可是要……”
话音未落，忽闻内殿珠帘后传来孩子含糊的呓语，混着女子轻柔的哼唱，是催人安睡的摇篮曲。
谢临渊走向内殿，却又驻足在珠帘之前，望着琉璃屏风后晃动的剪影。
“陛下，可要奴婢通传？”莲杏念及宫里的规矩，忽地出声。
“不必，若是贵妃问起来，就说……朕来看看他们母子，一切安好，朕也放心了。”
“是，陛下。”
怀芷瑶所言果然是她拖延时辰的借口，欺君之罪，格杀勿论。
谢临渊拂袖转身，脚步却被墙边半月桌上的美人瓶中的荷花吸引了目光。
花瓣粉嫩娇艳，荷叶翠绿，还带着点点水珠，似是刚采摘不久。
谢临渊沉声，“这荷花是从何处来的？”
莲杏顺着帝王目光望去，不正是刚才自己带进来的花吗？
“回陛下，娘娘适才去了菡萏池，宫人们瞧娘娘似乎喜欢荷花，便采了几株回来装点。”
谢临渊瞳孔微缩，烛台上爆开灯花，映得他眸中暗潮翻涌。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珠帘轻响，程明姝已然哄好了福福，从内殿出来。
谢临渊回身，一双深眸直直望进她清凌凌的双眼。
对于谢临渊的驾临，程明姝属实也有些意外，这个时辰他不该是在乾清宫与怀芷瑶颠.鸾.倒.凤吗？
但她只当不知，做一个贤惠温婉的后宫妃嫔。
“你们都下去。”谢临渊抬手，屏退了宫里所有的宫人。
莲杏与从内殿步出的碧萝不解担心地望了望程明姝，缓缓退出宫。
外殿骤然宁静，只剩下两人。
“外边日头晒，陛下应是渴了吧？要不臣妾给您沏茶？”程明姝想去八仙桌上取茶，稀释冷凝的气氛。
谢临渊却突然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腕间的紫玉手镯，“贵妃今日去了菡萏池，什么时候有了雅兴赏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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