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这些检查，我们就不会发现我们这边几位中年专家的身体问题比他们知道的还要严重。其他单位怎么做我们管不着，但我们不能接受那些目前可以治疗或缓解的疾病。哪怕是目前不能治疗的，也要尽量提升生活质量。”
“或许很多人都知道，但我们能够且愿意为此付出额外的费用，其他单位不一定能甚至不愿意做。据我所知，不少单位里每年都有一点钱就可以治好的病，最后把人活生生拖死了的案例发生。”
汪霖听到夏希羽说的这句话，脸色立刻黯淡了下去。
“我除了父母之外，活着的近亲属只有一个刚读师范专科的堂妹汪青青。她爸在一家发动机制造厂工作，去年就是这么死的。”
夏希羽一时间也感觉很无奈：“我们其实知道不少单位的不少内幕。但很多人是没法带走的技术骨干，我们就算有心也无力。而且，把陆家义从鹿城薅到我们这里的行动不能频繁进行。否则我们再有钱也未必能获得优势。目前的外部秩序不能突破太多次，只能有所选择。”
“更何况，大多数的情况我们不可能知道，就比如你的真实家庭环境，也比如那些单位内外的人际关系。如果有人认为我们可以干预很多事情，希望加入我们来实现自己的特殊野心，那我们不会允许这样的野心家存在于我们研究所。去年八月有人这么做过，联席会议把他们赶了出去。只是因为他们既没有使用暴力，也没有正式实施，所以只是强制解雇。我不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
“不会，那些……都过去了。仅仅从报纸上看到的情况就感受到咱们希羽组的压力巨大。我就觉得希羽组这边解决自己面对的问题就已经很费力了，实际难度只高不低。我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卡罗尔·关原点头赞许：“用我不久前学到的中文来说，‘理解万岁’。”
随后，两人带着他办完了全部的入职手续，并把他带到了一个空房间。
此时，刘晓茉已经带着两个口罩、眼罩、扫帚、簸箕等各类工具等在门口。
“第一，大扫除。第二，通风。第三，搬家具。第四，申请安装电话。”
“安装电话很贵的……”
汪霖下意识地提醒，却发现刘晓茉并不在意：“我们这边，一部电话除了本身的价格之外，还可以给五百的安装费，条件是三天内必须完成全部安装工作，否则最多四百。而且后者还要求七天完成，否则一分不给。对我们来说，所有主要房间里都有电话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不是移动电话在中国暂时没有什么使用环境，我们是准备引进的。”
“对了，你有没有想要订购的图书、报纸或者漫画之类的想法？有没有收藏爱好？我们这边都可以付，反正今年已经可以确保所有人每年一千美元起步的文化产品补贴。这笔费用也就是十几万美元，我们出得起。学术期刊和专着有另外的补贴，只要尽量避免买阅览室和图书馆已经订购的或者无故大量重复购买的就行。”
听完这一切之后，汪霖懵了。
半小时后，当他被刘晓茉带着前去找另一位也即将调到同一岗位的男同事——江舟时，他在江舟的客厅地上发现了近百本各种书籍——有些他很熟，有些却完全陌生，还有一堆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精装外文书籍。
汪霖立刻从书堆中小心翼翼地捧起这本书，随后一边流泪一边感叹：“我的老单位那边，有不少老教授攒了一两年的钱才会去买一本的外国专着，却在这里被一个刚入职半年、跟我差不多大的同事随意摆放在客厅和卧室里……”
这时，他产生了用自己的钱买外国专着送给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些老专家和认识过的同学，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让他们知道自己给他们赠书的资金来源后，他们不一定会感谢自己。
于是，他很快地就稳定了情绪，开始随手翻阅这本被江舟写满了笔迹的经济学专着。
数学功底还算稳固的汪霖很快就发现，江舟在很认真地阅读这些全英文的内容，其中甚至包含了其他人的笔迹。
“你想要买一本？这本弗里德曼教授的中译版专着在研究所很火爆，两个月前订购的时候，研究所里好像还有库存，你可以直接用补贴买。今晚就可以开始读起来了。”
江舟的话让汪霖彻底明白自己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为了确定汪霖的性别，我不得不与卡罗尔·关原一起进行确认。
期间，我竟然在汪霖的脸上，看到了我所在的时代很常见、而在这个时代难能一见的羞赧。
按照我的推断，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如果在这方面被质疑，应当表现出的是不满或愤怒，而不是羞赧。
或许，有着街头智慧（street smart）和胆识的汪霖可以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夏希羽，198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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