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太和秋天都吓坏了。
老太婆全部心神都在汪蔓枝肚子上，扔了锅铲就想把人拽住。
秋天下意识伸手去扶，可瘦弱的身体怎么扶得动一个成年人，她想也没想就挡在汪蔓枝身后，只撑住了一秒，汪蔓枝就压在她身上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万幸的是有人垫着，肚子没摔着，可不幸的是压在下面的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姑娘。
平日里吴老太都能搅得满城风雨，现在真出了事，半个家属院都被她闹醒。
这会儿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吴老太哭嚎一嗓子“出人命啦”，不知道有多少人把碗摔在桌上。
不到五分钟吴家门口就围了一圈人，七嘴八舌问出了什么事。
汪蔓枝依然歪在地上，秋天勉强弓起身子把她撑住，眼泪刷刷地流。
吴老太惊慌失措往外跑，拉着一个人就开始嚷嚷：“我们要去医院，快来人把我儿媳妇送去医院！”
还嫌不够，她又拽住一个半大小子，开口就是命令：“你去营区叫人，让我儿快回来，让他们赶紧派车！”
十三岁的栓子一脸懵逼，不止懵，还臭，吴老太喷了他一脸臭口水，至少五天没刷牙那种。
栓子妈立刻把儿子解救出来，死老太婆指挥谁呢！
不过看热闹是看热闹，现在汪蔓枝真的不太好，大家也不会袖手旁观，可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把孕妇抬到床上。
至于找人，家属只能到营区门口等待通传，一来一回还不知道要耗多长时间。
想要车就更不可能了，要是路上遇到群众求助，军车肯定帮忙，但现在突然说要用车，就算领导秒批也不是三五分钟能办成的事。
吴老太发疯半天，儿子也没回，车也没见到。
“吴大娘，要不我用自行车送汪同志去卫生所吧，怎么都比待在家好啊，这里又没医生，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是啊是啊，汪同志这情况耽误不得，就算卫生所解决不了，他们联系车也比咱们方便。”
热心人纷纷劝说，就算卫生没有妇产科，那里至少有医生，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汪蔓枝大出血，在家躺着肯定死路一条。
吴老太可看不上营区的卫生所，她又不是没去过，两间小办公室再加两三个医生护士，能救她的宝贝金孙？
“我把孕妇抬到营区门口，就不信要不到车！”
吴老太吭哧吭哧把板车拖出来，她一个人当然扛不动汪蔓枝，又开始指挥一众看客。
好些人不想沾边，别忙没帮上倒惹一身骚，不过淳朴的还是大多数，再怎么讨厌老太婆，汪蔓枝是无辜的。
一群人推着板车往营区走，正遇到反方向跑过来的几个人。
吴伟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过来之后二话不说抢过扶手就往家属院门口跑。
吴老太急得直叫：“你上哪去，车呢，你赶紧联系车去医院！”
去叫人的军属喘着粗气跑回来：“车、车已经到、到门口了……”
吴老太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地面又开始嚎。
“我不活了啊，我吴家有个后容易吗？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各路神仙保佑我大孙子平安无事……”
老太婆公然宣扬封建迷信，众人也只当没听见。
鹿悠悠刚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在浴室里就听到外头闹哄哄的，打开院门只看到吴伟民的背影和坐在地上发泄的老太太。
纷杂的议论顺着风声飘过来，鹿悠悠的手顿了一下，汪蔓枝出事了？
她转头看向左边，隔着几道栏杆，果然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墙边。
鹿悠悠轻叹一声，在秋天长大成年以前，只有汪蔓枝能护着她，旁人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家属院的喧嚣渐渐平息，鹿悠悠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夜深之后又闹了起来。
先是吴老太在家大骂秋天，后来吴伟民孤身一人从医院回来，也不知道一家人说了什么，老太太不止骂，还上手打。
孩子的哭声没听到，老太太哭的震天响，又惊又惧还真不像做戏的样子。
星星点点的灯光渐次亮起，很多人披着衣服出来瞧。
大家脸上都带着不耐烦，怎么还没完没了！
“怎么了这是？”
“白天闹完晚上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好像看到吴伟民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不会是小汪出事了吧？”
“啊？不会吧？！”
鹿悠悠马上都要睡着了又被闹醒，被子蒙头都挡不住老太婆难听的声音。
她一点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探出一只胳膊在床头柜里找耳塞，捞了半天没捞着。
鹿悠悠心烦气躁，在床上拱来拱去，顾清野去夜间拉练了明天才能回，她只能起来自己找。
“小灰灰，帮我找一下耳塞放哪儿了？”
小灰灰正蹲在院墙上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召唤立马飞回来。
它把追风薅起来，狗子开柜门，它探头进去找，最后在书桌上的小盒子里找到两团棉花。
没等鹿悠悠塞好，外头又嚎了一嗓子，紧接着就是秋天的哭声，还有邻居们七嘴八舌的劝说。
鹿悠悠看着手里的棉花发愁，这玩意挡得住吗？
小灰灰和追风更痛苦，它俩一个比一个听力好，追风还能用爪子捂耳朵，小灰灰就没办法了，它够不着啊！
寂静的夜仿佛给所有噪音加了立体环绕声，顺着耳塞的缝隙继续攻击鹿悠悠的耳膜。
她被迫听着这场闹剧，听着听着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老太太大骂秋天谋害亲妈，要把秋天逐出家门？
又听了两句，孩子好像是保住了，但汪蔓枝得住院静养。
所以吴伟民不赶紧带上老娘去医院，大半夜打孩子到底图啥？
再一听，怎么还扯上了她？！
很快，吴老太的谩骂由远及近，她家的院门很快被砸响。
这时……
“大嫂，这是在干什么，侄媳妇怎么样了，老吴放心不下让我来看看。”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纷杂的议论声为之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师长夫人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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