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项常态化的工作。
高黎明找到张泉说明来意。
身着防护服、忙于工作的他根本没有时间接待。
只能约定下班后详谈。
高黎明接着又去找了崔金淑，打算了解一下美东中心高标准手术室设立的相关情况。
然而，
很不凑巧。
崔金淑正带领一支家庭医生签约团队入户探访、巡诊。
哪有时间跟他详谈？
只能另约时间。
高黎明这才深刻地意识到，
小小的美东中心只是一家基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却承担着大大小小的各类任务数不胜数。
其中既有本中心的日常医疗活动，又承担着大量公卫方面的工作。
确实很不容易。
高黎明无功而返。
回到美东中心之后，不甘心地又特意跑了一趟全科诊疗室。
今天坐诊的是宋子轩。
平日里年轻酷帅的小伙子看上去有些颓丧。
一问才知道，
原来自己不在单位的这段时间里，美东中心竟然发生了一起极为严重的伤亡事件。
赵大爷惨遭重创，病危躺进了ICU，儿媳妇刁林夕也挨了一刀。
得知行凶者是赵伟民，高黎明瞳孔瞬间放大。
他不是在服刑吗？
怎么可能突然跑过来砍伤了父亲和老婆？
弄清原委之后，高黎明决定立即前往普惠和合美东分院探访。
一街之隔，便是普惠和合美东分院，比起美东中心的规模也不知要大上多少倍。
高黎明直奔急诊ICU病房。
与赵大爷的主治医生韩欣见了面。
韩欣也不知从什么渠道获悉高黎明是隔壁美东中心的主任，自认都是同行，也就跟他实话实说，毫不隐瞒。
据韩欣介绍：
赵大爷被救护车送来时伤势极为严重。
身中数刀，其中一刀导致脾脏破裂，伤及要害且因为身体状况极差，并不具备手术条件。
即便可以手术，生还希望依然渺茫。
目前美东分院所采取的一切医疗手段，均是维持基本生命体征。
另外，
其家人至今拖欠医药费已高达数十万元。
“赵大爷家里没人来吗？”
高黎明感到奇怪。
他知道赵大爷有两个儿子，除了大儿子赵伟民夫妇之外，还有小儿子赵虎，就算赵伟民、赵虎兄弟都被公关机关采取刑事措施，那么还应该有儿媳妇刁林夕在场啊！
“没来过，这位大爷的家里人一次都没来过。”
“儿媳妇也没来？”
“没有。”
“那就是说，救治费用一直是你们普惠和合美东分院垫付。”
“对呀！”
“还真是急人所急，医德高尚！”
高黎明敬佩地朝主治医生韩欣伸出大拇指。
连连感慨。
“其他医院遇到这种糟糕情况，恐怕早就把病人送回家等死了。你们这边居然还在努力维持生命体征，实在令人佩服。你们就不担心坏账一大堆，绩效受影响？”
韩欣倒是并不着急。
似乎见多不怪。
他嘿嘿偷乐，炫耀似的跟高黎明讲着道理。
“高主任，我们普惠和合美东分院之所以敢接受赵大爷这种所谓的‘三无病人’，是因为我们有着强大的法律部门做后盾。”
“跟法律有什么关系？”
高黎明大惑不解。
也想探知一二。
韩欣得意地继续介绍道：“我们的法律部门已经私下调查过赵大爷的资产，虽说他的银行存款并不多，但是名下还有两处房产可以执行。也就是说，赵大爷是我们医院的摇钱树啊！即便他到时候付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还可以拿房产抵账，反正我们是稳赚不亏。”
高黎明恍然大悟。
扭头望向透明的玻璃窗。
赵大爷正躺在隔壁的ICU病房里，浑身插着不少管子，或输液或输氧或连接呼吸机。
他就像个死人一样躺在病床上。
悄无声息，一动不动。
高黎明同情地望着赵大爷，唯有一声叹息。
“唉！很多人辛辛苦苦一个月到手的工资，包括我，都不够在ICU里躺一天的。你们的算盘打得精，多维持一天赵大爷的生命体征，那就是日进斗金啊！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高主任说笑了，你我不一样吗？”
韩欣瞟一眼挂在墙角的摄像头。
将高黎明拉到一旁。
“哎，高主任，问你个事啊！我最近听到的小道消息，好像说你们美东中心也要升格社区医院？”
“对，有这事。”
“那我们加个微信呗！您高主任那边如果有合适位置的话，也可以考虑一下我。敝人是京华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毕业，回头儿给您发简历。”
都说人往高处走。
韩欣的这番话让高黎明难以理解。
毕竟，
普惠和合美东分院的规模体量、硬件设施、福利待遇等等方面，都比美东中心好太多了。
他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居然不知好歹。
“韩大夫，你就别开玩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
韩欣左顾右盼。
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
“高主任，普惠和合美东分院目前的福利待遇，确实要比你们美东中心好很多，但是论资排辈现象严重，如果没背景、没关系、没路子，那就只能像我一样原地踏步。我来惠普和合都快十年了，连个副主任医师都没混上。你们美东中心扩建升格社区医院肯定需要人手，到时候以我的资历混个主任医师应该没问题吧？你说呢？”
高黎明还能说什么呢？
人家韩欣大夫说的在理啊！
掏出手机递过来。
两人添加微信好友。
“行吧！那我们就常联系。赵大爷这边你就多费心吧！”
“你跟赵大爷……”
韩欣忽然猜到了什么。
狡黠地眨巴着眼睛。
“高主任，既然你我都是自己人，我也就跟你说句实在话。赶紧联系赵大爷的家属过来拔管吧！根本不是钱的事，就是毫无希望地耗着，完全没有必要嘛。到时候再把房子收走，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我知道了，这就去跟家属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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