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曜大婚后的第三个月，沈眉庄把宫权全部交给了乌那希，然后出了宫。
这些年看着先帝的嫔妃们一个个过上了自己的生活，就连瓜尔佳答应、孙答应、何官女子都出了宫，沈眉庄那个心痒痒啊，偏偏后宫的事她不能完全放下。
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呼吸到了皇宫外的新鲜空气。
沈眉庄先去苏尔氏住了几日，沈母知道她要出宫，让沈自山一个人回济州当差了，自己则是留在苏尔氏等着女儿。
沈眉庄多年未见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二人已经两鬓斑白，好在身体康健，拉着沈眉庄说了许多话，掉了许多泪。
三十五岁的沈眉庄，褪去了满身枷锁，在幼时住过的院子里，又成了被长辈们宠爱着的孩子。
在苏尔氏住了几日后，沈眉庄又带着静和去了如意楼。如意楼是她选秀那年建立起来的，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做自己的情报站，如今是弘曜的情报站，帮他做民间的眼睛和耳朵。十多年过去，如意楼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酒楼。
沈眉庄算是如意楼的东家，她在雅间宴请了富察仪欣、安陵容和晚棠，她们比沈眉庄多在外头玩了几年，如今坐在皇宫外头，话也多了起来，愣是一直聊到夜深才结束。
第二日，沈眉庄便应她们的邀请，去了富察氏的女学。
建立女子书院一事，并没有那么容易，京中许多人依旧觉得女子不必有太多才能，沈眉庄这次带着静和出宫，为的也是这件事。
“观念是根深蒂固的，想要短时间改变当然是不可能的，不如先将女学的课程设立成琴棋书画、管家、骑马、射箭......这些东西，寻常世家女子也是要学的，有你们富察氏女子先前打下的好名声，应该不算难。”
富察仪欣深深叹了口气：“曹琴默也是这么说的，可我总有些不甘心，唉......”
沈眉庄笑道：“先将书院建起来，往后要增加什么课程，不都是你们说了算吗？静和这次可是专程跟着我出宫的，固伦长公主出面、出资，又有当朝皇帝支持，建个书院不算什么难事吧？既然是长公主的书院，日后增加些长公主喜欢的课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是的，这件事情，弘曜是支持的。
他从小就在额娘的细心栽培下长大，额娘的手段、计策；朝瑰公主的勇猛、聪慧，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弘曜立志要做一个知贤善用的皇帝，男子的才能是才能，女子就不是吗？
但这个时代是一个父权君权的封建社会，沈眉庄以及后宫众多女子的觉醒，还只停留在“女子也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弘曜能想到的，也只是让女子们读书识字、学习技能，到时可以在后宫中设立女官，不要埋没了那些有才的女子。
不过没关系，任何事情，总要先迈出第一步嘛。
学院的选址很快就确定了，为了堵住前朝有些官员的嘴，静和拒绝了弘曜提出的朝廷拨款的选择，她和晚棠动用了各自的私库，娘娘们也出了不少，朝瑰公主得知时，还叫人送来了两大车银子......
就连与静和没什么来往的胧月，也求了弘曜出了趟宫，把甄嬛和端妃留给她的嫁妆里全部的现银都拿了出来。
她很瘦，也不怎么喜欢说话，可她把那张十万两的银票递给静和时，眼睛里都是亮光：“如果书院建起来了，我能跟她们一起学习吗？”
静和听额娘讲过胧月的故事，她接过银票，然后拉起胧月的手：“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走，我带你去看书院现在建设的进度！”
书院建成那天，乌那希也到场了，她带来了弘曜亲笔所写、内务府加急赶制的牌匾，上书“灼华书院”四个大字。
“皇上本来是要来的，可夏刈在京城发现了私人开设的烟馆，带人去查封了，皇上眼下有些忙，一时走不开。”
固伦长公主出面建设、皇上亲自赐名，建成当天皇后亲自剪彩，灼华书院的名号，就这么打了出去，便是不重视女儿的家族，为了来日能高嫁换取更多利益，也得将自家女儿送进书院。
沈眉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管那些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要让女子们进入灼华书院变成一件无论怎么衡量也不得不做的事情。
采云也出了宫，在灼华书院做了夫子，教的是医术；瓜尔佳文鸳也在书院，她是正宗的满军姑奶奶，骑马、射箭都十分熟练，年世兰的马术班爆满，有她在，没能排上课的女子们也能多一个选择。
就是两个马术班的夫子一见面就吵架，还隔三岔五就得去马场上比一场赛马或是射箭，瓜尔佳文鸳到底太久没接触骑马了，被年世兰把全部的首饰都给赢走了，连学院的月例都预支到了半年后。
要不是书院给夫子们提供吃住，瓜尔佳文鸳怕是得回冷宫去待着了。
灼华书院建成的一年后，皇上下旨，在后宫设立了女官制度，考核、管理全权交由皇后和固伦长公主。
第一批女官选拔，参与的人并不多，但落选的女子都得了皇后的赐婚，结亲对象都是名门望族、品学兼优；入选的女官们，皇上亲自给她们的家族赐了牌匾，她们的姐妹若有未曾婚嫁的，还能找长公主和皇后做主。
除此之外还有太后娘娘赐下的许多赏赐。
有女儿的人家眼红了。
就算是要养女儿嫁人换取利益，这样一次选拔，又不需要出钱，只要去参加了就能得到高收益高回报，谁不眼红呢？
下一年的女官选拔，静和看着厚厚的参选名单，忍不住给乌那希竖起大拇指：“皇嫂，你也太厉害了！”
女官制度走上正轨后，灼华书院又对平民百姓家的女子打开了通道，每年通过考核，选取出身地位却有能力的女子进入书院，不拘于某一门学科，若有绣工十分厉害的女子，照样可以通过考核。
这是改变命运的好机会，但能参加的女子依旧少之又少，静和已经明白这条路有多难，她没有气馁，而是亲自带人去走访，记录存在的问题，再与其他人商议解决方案，一点点去推行。
未来的路还有很长，静和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可是后来的许多年里，书院的女子们前仆后继，大家为了相同的目标齐头并进，终有一日会看到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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