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沉在深水底的羽毛,缓慢,却又不知为何飘忽地浮起。
首先感知到的,是眼皮外一片朦胧却强烈的光亮。
瓦列里·米哈维奇诺夫费力的,极其缓慢的,掀开了仿佛重若千钧的眼帘。
湛蓝。
无比纯粹,辽阔,没有一丝云朵的湛蓝,占满了整个视野。
那颜色干净得不像人间的天空,倒像孩童用最鲜艳的颜料毫无顾忌泼洒出的梦境。
微风拂过脸颊,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又奇异地混杂着夏末青草被阳光炙烤后残留的暖香。
空气清新得惊人,每一次呼吸,肺叶都仿佛被清凉的泉水洗涤过,充满了一种带着甜味的,混合着新鲜泥土又带着成熟野草和某种不知名野花芬芳的气息。
他躺在……似乎是草地上。
瓦列里反应过来,他感觉身下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草垫,草尖轻轻搔刮着他的颈侧和手腕。
试着动了动手指,能感觉到青草划过皮肤的细微触感。
我还活着?这个念头像水底的泡泡,轻轻冒了一下,旋即破灭。
疼痛呢?那些记忆中撕裂般的剧痛,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体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只有一种不知为何像是熬了数天加班熬夜令人昏昏欲睡,不想思考的疲惫感弥漫在四肢百骸。
思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迟缓,粘滞,任何试图深入的思考都会滑向不知到何处的,一片温暖的混沌。
他并不感到恐慌,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本就该如此。
瓦列里支撑着坐起身。
这个动作却出乎意料地轻松。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边缘。
草色青黄相间,延伸向天际,与那炫目的湛蓝相接。
不远处,一条宽阔的河流静静流淌,河水清澈见底,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河床下的鹅卵石清晰可辨,明明水那么深,他却意外的能看清河底…心里觉得如此才正常。
这河……有些眼熟。
磅礴如第聂伯河?蜿蜒如顿河?记忆模糊地搅动着,却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横跨河面的,是一座结构简单却异常坚固的军用桥梁。
钢架结构漆成暗绿色,桥面铺着厚重的木板,可供车辆通行。
桥的那一头,隐约可见一些低矮的建筑轮廓,像是营房或仓库,更远处,似乎还有铁轨,似乎是个运输站?
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从河对岸传来。
不是声音,也不是景象,更像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无声的呼唤。
同时,另一种作为人类更原始的本能却在低语,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但这种矛盾的感觉并未引起瓦列里太多的困惑,他混沌的思绪只是将它们接收,却无法准确的分析出来为何。他此时一切的一切都在遵循着本能
站起身,瓦列里的脚步有些虚浮,踩在地面上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但他还是一步一步,朝着那座桥走去。
踏上桥面的木板,脚底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在空旷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他刚刚走过的地方,桥头湿润的泥土中,一点鲜艳的红色破土而出,迅速舒展那是一株形状奇特的花,细长的花瓣向后卷曲,红得惊心动魄,像是凝固的血,又像是燃烧的火,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在风中微微摇曳。
瓦列里无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那抹红色映入眼帘,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但转瞬即逝,他的注意力又被对岸吸引。
歌声,是歌声。
过了桥的中段,对岸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许多人合唱的歌声,旋律悠扬而熟悉,带着这片土地上特有的深沉与辽阔。
是熟悉的《喀秋莎》。
歌声不算嘹亮,却异常整齐,温暖,仿佛能驱散空气中的最后一丝凉意。
与此同时,远方传来了火车汽笛的长鸣声。
“呜~”。
汽笛声悠长而苍凉,穿透辽阔的草原,与歌声交织在一起。
瓦列里的脚步仿佛被这合唱与汽笛声牵引,变得不再迟疑。
他走过桥,踏上了对岸坚实的土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典型的苏军简朴的野战营地。
几顶褪色的绿色帐篷,几个用空弹药箱和木板搭成的桌椅,中央一堆篝火的余烬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然而,吸引瓦列里全部目光的,是营地中活动着的人们。
他们大约有五十多人,男女都有,大部分穿着苏军不同时期的野战军服,有的整洁,有的沾着污渍和破损。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些人手拉着手,围着将熄未熄的篝火轻轻哼唱,慢慢转圈,有些人坐在弹药箱上,低声交谈,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还有人在一旁擦拭着武器。
虽然那些武器看起来干净得发光,并没有擦拭的必要,但这仿佛是他们的习惯一样。
瓦列里的目光扫过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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