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又一次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这一次，涌入房间的是马应雄的助理。他怀里抱着一箱印满法文的香水瓶，气喘吁吁地说道：
“马总，媒体那边说想要做一个创业故事专题……”
马应雄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助理的话，他的语气坚定而果断：
“告诉他们，店主是中央圣马丁的高材生。”
他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资助的细节就按照之前拟好的通稿来发布。”
章小娴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她感到一阵刺痛，但她并没有松开手。她猛地转过身，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从收银台里迅速抽出一沓厚厚的设计稿，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们狠狠地摔在再生纸上。
这些设计稿是她的心血结晶，每一页都倾注了她无数的时间和精力。现在它们却被如此粗暴地对待，仿佛它们只是一堆毫无价值的废纸。
随着设计稿的散落，其中夹杂着几张城中村拆迁时的照片。这些照片记录了那个曾经充满生机的地方如今的破败与荒凉，电线杆上的寻人启事在暴雨的冲刷下已经褪色，显得格外刺眼。
雨终于停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在积水中折射出扭曲的虹彩，宛如一个被打翻的调色盘，色彩斑斓却又杂乱无章。
大粒麦突然指着正在播放的广告片，兴奋地喊道：
“阿娴，你看！玻璃倒影里有我们三个！”
章小娴和马应雄的目光同时被吸引过去，画面边缘的镜面反射中，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在暖光与冷调之间被切割、重组，仿佛变成了一幅未来主义的拼贴画。
章小娴看着这个奇妙的景象，不禁笑出了声。她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
她迅速伸手抽走了大粒麦的领带，然后像扔一件垃圾一样将它扔向衣架。真丝面料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掠过马应雄的香水箱，最后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条冰蓝色的抛物线。
“这才对嘛。”章小娴满意地说道，她按下音响的开关，后摇的旋律立刻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与雨滴敲打玻璃的节拍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节奏。
“分裂才是当代美学。”她轻声说道，仿佛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阳光透过落地窗，如同一束金色的箭，斜切进店里。这束光在亚克力展架上折射出无数细碎的光斑，仿佛夜空中的繁星般闪耀。
章小娴今天身着一件奶油色的缎面衬衫，那柔滑的质地如同奶油一般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她的领口微微敞开，松着两颗珍珠扣，露出锁骨间一条极细的银链。这条银链随着她踮起脚尖调整领带的动作，轻轻地晃动着，宛如夜空中的流星划过。
大粒麦站在镜子前，凝视着章小娴贴近的胸口。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这个墨绿条纹是不是太老气了？我听说现在流行那种……哑光雾面的材质。”
章小娴的手指轻轻勾住领带结，稍稍往下扯了半寸，她的呼吸如春风般拂过他的耳垂，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她柔声说道：
“麦总，您上次不是说要当开业剪彩的亮点吗？如果穿得太低调，怎么能抢镜呢？”
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您这样打扮去剪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要登台唱样板戏呢！”
马应雄靠在真皮沙发的靠背上，悠然地翘着二郎腿，抖落着烟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大粒麦，调侃道：
“他这身行头，恐怕都够买下半条街的商铺了吧？章小姐可真是调教有方啊，连暴发户都能被包装成新锐投资人。”
原本轻松的氛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宣传男生手持手机，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他手中的手机镜头不偏不倚地扫过马应雄脚上那双限量版的鞋子。令人惊讶的是，这双鞋子的鞋面纹路竟然与沙发扶手上的鳄鱼皮纹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互文效果，仿佛它们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大粒麦见状，连忙扯了扯自己西装的下摆，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他微笑着对马应雄说道：“马总，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视察啊？我听说您原本是要去巴黎看秀的呢。”
马应雄弹烟灰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烟灰缸里已经堆积如山的五六个烟头上，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大粒麦说道：
“再忙也得来给金主爸爸请安啊。”
话音刚落，马应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猛地坐直身体，严肃地问道：
“这广告片是谁拍的？把模特拍得跟八十年代的挂历女郎似的！”
宣传男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是、是按照章小姐说的‘温暖怀旧风’调整的……”
章小娴突然转过身来，她优雅地倚在试衣间的门框上，下身穿着一条紧身绿裙，将她那修长的双腿完美地包裹其中。她的双腿微微交叠，透露出一种不经意的性感。章小娴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轻声说道：
“我倒觉得挺好的。”
她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戳了一下宣传男生的手机屏幕，然后指着屏幕上的某个地方说道：
“你看这里，光晕打在蕾丝袖口上，像不像老电影里女主等情书时偷偷试婚纱的镜头？”
马应雄眯起眼睛，一脸狐疑地看着章小娴，似乎对她的决定感到十分困惑，他质疑道：
“所以你就让这傻小子把二十万的开业宣传拍成《渴望》续集？”
章小娴听到这话，不以为意地甩了个白眼过去，反驳道：
“你懂什么啊！现在流行复古营销，这种风格很受欢迎的好不好！”
说着，她突然凑近镜头，指着画面中的色调，得意地说：
“你看，这色调多衬我新到的真丝衬衫啊！”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大粒麦突然插话道：
“那什么……门口的霓虹灯牌要不要也做成这种泛黄效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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