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大船上还完整的暹罗人都挪到岸上，接下来才是最麻烦的一步，面对那二十个人彘，不论卫德还是孔捷都感觉无从下手。
船舱里的骚臭味不是别的，正是这些应该被“细心养护的花瓶”，没能被“照顾好”，只能排泄在瓶子里导致的。
从外人视角看，这些“花瓶”从哪儿下手拿都不清楚，怎么把里面的人救出来也一时半会儿没有头绪——直接砸吗？这些人肯定会受伤啊。
卫德只能去请教纪灵，这次说话没有半点试探的意思：“灵小姐，你们……之前遇到这样的情况，是怎么解决的？”
弘帮把人带到哪里去治疗或者康复，总不可能还带着这可怕又极具侮辱性的花瓶吧。
此时安妮等人留在岸上看管下面的暹罗人和唯一俘虏，只有罗兰陪在纪灵身边，跟她一起回到大船上。
纪灵一个眼色，罗兰就懂了，找到一个男性“花瓶”，轻声说一句“抱歉”，在对方虚弱的摇头表示没关系后，罗兰将“花瓶”轻抱起来，走到甲板上。
卫德一系的官员赶紧跟出去，不知道罗兰要怎么搞，总觉得将这样可怕的存在暴露在空气里都是罪过，他们从见到这些“花瓶”以后，说得最多的就是“god”。
其实仔细去听，花瓶里随着罗兰的走动就会有细微的水声，罗兰的手很稳，没让内部的身体再撞击到瓷壁，走到船舷边上，他将手放在花瓶底部，那里竟然有个类似盖子的东西，用力扭几下，瓶底就打开了。
里面的污水被倒进海里，谁都没在意骤然出现的臭味，只觉得这一幕诡异又恐怖——什么人会专门给人彘设计这种东西。
都到了专门设计的地步，这类的“花瓶”得出现过多少次。
“我帮你打开，可以吗？”罗兰用暹罗语问。
面容俊秀的青年没什么力气和心情的“嗯”了一声，纪灵走上前托住他的脑袋，罗兰把瓶子横放下来，拿出手枪，用枪托轻轻砸了一下花瓶瓶身。
纪灵注意到罗兰竟然是用手垫在花瓶内壁。他知道薄薄的陶瓷碎裂会划伤里面的人，竟然不在意内部的脏污，自己用手垫着、接住掉下来的碎片。
仔细想想，当时解救地下天国的人，弘帮的那些洪三爷心腹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地下天国的“花瓶”被照顾得更好，里面没有那么脏。
青年惨白的脸色仍会因此而微微泛红，不仅皮肤，眼眶也红了，含糊的跟罗兰说“对不起”。
可他本来不用对不起任何人，他本身还是个受害者。
罗兰没说话，只是认真帮他敲开这牢笼。
花瓶不如外表看上去的厚实，它就是个薄瓷瓶子，因此用硬物用力砸一几下，它就会大片大片的裂开。
里面像虫子又像蛇类的人类躯体暴露在人前，直挺挺的一条，只剩下一个躯干，让人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孔捷脱下外套想帮年轻人遮住身体，卫德一看他的动作就清醒过来，赶紧脱掉自己的外套，“海上风大，用我的吧。”
他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年轻人的身体。
孔捷忽然发现不对：“他的伤口……”
按理来说，断手断脚这样的巨大创口应该很难短时间内复原，这名青年身上的创面看起来还新鲜，但是竟然没有继续出血，这很奇怪。
“我的医生也跟我说过这个情况，”纪灵小声跟孔捷说，“您不觉得奇怪吗，要拿活人做实验，为什么还要做成这种样子，期间不会造成更大的损耗吗？”
断手断脚的剧痛和大量失血，很多人根本受不住，但藤原家还是选择这么去处理，不能只用一句：这样更符合他们的变态美学，或者这样实验材料永远不会乱跑来解释。
除非……
孔捷有些不敢相信：“他们用了什么新的技术？”
能让创口快速止血，虽然不能短时间内复原到原本的完整的皮肤状态，但不会让这些“材料”因大量失血而损耗。
这技术堪称划时代！
可就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新技术，却被用在这种地方……不，可能它一开始也是因为残酷的人体实验才被发现，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孔捷定了定神，他作为军人再清楚不过，这样的技术如果引入军方，对不列颠而言绝对是好事。卫德也想到了差不多的地方，不仅军方可以使用，普通人遭受重创如果也能用这种方式快速止血，至少可以避免大出血后死亡。
“这恐怕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了。”纪灵用下巴点点岸边。
那里，有他们今晚抓获的唯一活口。
看到现在这一切，卫德和孔捷怎么好开口指责纪灵把人全杀了，这种机密，肯定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并不清楚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纪灵给他们提供了一点思路：“这些人过来‘接货’，结果一直不回去的话，那边肯定会继续派人过来的，至少会派个管理层过来看看吧？”
她混淆视听，把这些受害者的目的地都放在这里——至少在卫德他们彻底与她站在同一战线前，香江可别想抽身干净。而按照卫德他们看到的一切，她说的又完全有可能发生。
孔捷说：“我这边找人过来埋伏？”
纪灵求之不得却表情淡然：“这样最好。”
她已经引着他们走了许多步，如果不让他们自己试着探查一下，难免会怀疑她说的是真是假。
藤原家肯定会派人过来探查，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陆宁，因为这些事一直以来都是陆宁在负责的，只是那位藤原少爷空降下来，似乎掌握了陆宁的什么把柄？反正陆宁总是让着他。
本来这艘船上负责押运的应该是陆宁，结果他出发前被藤原少爷召回了，换成藤原少爷自己这边的人。
如今出这么大问题，藤原少爷的忍者又被他们抓住，那边如此着急，应该很快就能派人过来探查。
纪灵根据田彦所说，判断这个海湾边上的渔村很可能潜伏着陆宁的人，但她看着抱团商量起来，把她晾在一边的卫德一行，决定保持沉默。
前有人体实验的巨大丑闻作为威胁，现在又有特殊技术的秘密作为诱饵，等他们今天的行动失败，会知道整个香江谁才能成为他们真正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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