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遣会议开始的第一日,几乎是从早开到了晚,将军们留在联众政府用了两顿饭。第二天,又再度被召集到礼堂中来,用了午饭才走。
顾还亭是例外,午餐后,直接被引入了最深处的办公楼。
“元朗啊,”大总职硬是要司令也坐,坐在会客单人沙发上,才肯吐苦水:“会开了两天,我看,整编这个事情不好弄啊。”
联众国建国匆忙,军队编制混乱,如白鹭、傅月襄一般的地方势力,大都是笼统归编。五年来,对他们的整顿方式,要么是直接委任西北军嫡系到地方,譬如顾司令上任北宁,要么是温水煮青蛙式的徐徐图之。无论哪种,总归是太耗时,东瀛这次突然发难,响应慢、指挥难等种种弊端,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
整编就是集权,有人欢喜有人愁,一向是难的。南部三个军区,一大半是非西北军出身,是主要整治对象,会上表现出了非一般的不满。
“我认为,此次裁撤的力度也许太大了。”很多话,顾还亭会上不好说,这时也是斟酌着:“粤滨几个军区都有一定的自治能力,仗刚打完,如果逼太紧,只恐怕他们会走了极端。”
“今早晨谁提过这个观点来的?”杨德晖喝茶,胡须也在茶盅里泡了一轮,“不错,我并不是反对这个观点,但是也不能太快同意了,起码要再和他们拉扯几番。”这又是“帝王术”了,顾还亭不语。
“......你的北部军区,也是在编遣范围内的。割了你的权,你怎么不闹?”与南部的切分的编遣区域不同,北部是仅仅一分为三,主要考虑到西北与东北,尚有外敌虎视眈眈。
给顾还亭整个北部,那本来就是为了再拿走的。不但是拿走,还要他做个表率。
“北直隶尚且一亩三分地,”顾还亭敢说,开玩笑似的,“整个北部,割开后的三块,给哪一块我都不挑。前后比比,这不还是升了吗?”
杨德晖哈哈大笑,断断续续的,笑了得有三回。这么,警戒线才算是放下些,“你啊!傻小子,怎么没有一点野心!”
顾还亭权当是夸他了,始终是用微笑配合着。接着,是总职吐露的一点真心话:“虹海调到北宁,外头呢,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你要恨我,有的呢,又说这是咱们俩在演戏。外人的评说都是扯淡!这次的编遣大会,有几个军区的总司令,他们借故不来,我也不是硬要逼迫,可是唯独你,是一定要来的......这份意思,你能理解吗?”
表忠心,也是极其费口舌的一件事。顾还亭和总交心过了,出去办公楼,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要走。过了麒麟门,联众政府的门楼才能看全了。左侧的拱门那儿,有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离得即便远,也能看出聊得热火朝天。
司令乍地看去,只觉得和何楚卿有些像,然而愈是盯,愈是加快了步伐。
“何焉裁。”叫住他,已经是出了门楼了,大凡晚一步,两个人就要相携上车,绝尘而去。
和何楚卿共同回头的那个男人,倒也是仪表堂堂。神色上,兴许是认得顾还亭的,行动上却是故作冷漠,头都不点一个,撂下句:“我在车上等你。”
何楚卿倒也看得出脸色,草率地朝他摆摆手:“你先走吧,今天恐怕是不得行了。”
那个男人,不知是该说是很听他的话,还是完全不顾他,真是发动车子就走掉了。
顾还亭没想质问,三言两语问清,倒也罢了。他出口却是冷冰冰的,带着酸味:“平白无故的,我怎么总是能撞见你的车?”
上一次是怎么回事,不消多说。何楚卿显然没有料到他会翻旧账,霎时就变了脸,气急败坏的,把他越过去,扳帕卡德的车门。
车都坐上了,倘若何楚卿也略一忍,事情也能过去。上次在堂子的事,顾还亭是还没忘怀。然而,何楚卿越想越气,人都上车了,也沉默过了一会儿,冷不丁地说:“你说带我来建京散心,结果呢?”
和方砚于周旋应付,已是烦透,也是仗着是顾还亭,他滔滔不绝:“成天成天地见客,开起会来几天不见人,还不许我出去消遣了,”谅是这样还不解气,于是放肆地踢了一脚车门,大骂:“操!”
薛麟述正开车,见后头这样架势,呼吸都放轻了。
何楚卿的那只手,放在座位上,随着车动,明明暗暗的,一会儿酷似羊脂玉,一会儿,又好像触手可得,就只是这么看上一阵子,就只有可爱没有可恨了。先低头的,果然是顾还亭,他上来就捉那只手:“是我不好了——”
何楚卿即刻就顺滑地挣脱了,手臂扬起来。
也许是想落下来。可是往哪儿落呢?发上一通脾气,那些闷闷不乐,一扫而空,比抽烟的纾解要有效多了。当然,他大可以猖狂地继续耍下去,而且有借口。
然而四目对视,心里霎时的不好受,是刺痛。顾还亭略有些错愕的表情,精准地扎了他一记。何楚卿立刻无措起来,手臂讪讪放下,偃旗息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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