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照常一般,严先生负责一面冠冕堂皇地息事宁人,一面却贼眉鼠眼地示意楼上。
何楚卿被这两位活宝逗笑了,嘴里只管气定神闲:“白昭洋,我可告诉你,你爹的汇款又寄到我那儿去了,但凡还想要一个子儿,你现在下来,说说打听出了什么,你又打算怎么处理,我不会跟你急。”
话说到一半,楼上就又叮叮咣咣不知什么东西响,没过一会,白昭洋苦着一张脸,手里还攥着一把折扇,翩翩地扇着下了楼。
“师弟,误会误会。你有时候确实半点不听人说得,我这才先搬出老师来,缓缓你的脾气。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的确不是小事。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何楚卿稀里糊涂拜入师门不过半年,就早把姓严的这位师父看透了。他态度神秘,又凭借前朝官员的身份,才哄住了这一带的人,都以为是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大人物。
事实如何,何楚卿明镜似的——严先生当年最巅峰的时候,也不过勉强属政治舞台的边缘人物,这一辈子,能活到现在,得多亏他手疾眼快——铺盖卷的急、跑得快。
他能缓解什么脾气?无非是白昭洋推出来当出气筒的。
何楚卿对姓白的这套强装出来的体面露出一份鄙薄,笑了,人模狗样地请道:“师兄教训的是,那咱俩就坐下来,细细谈谈,白家知会你了什么话?”
“祖宗!你可得好好听我道来。”白昭洋亟亟坐下,是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他一把按住何楚卿撂在桌子上的手,哥俩好滴道:“咱俩全被那些警察给耍了!什么药物、死人的,全然没有的事!”
何楚卿狠狠抽出手,面色嫌恶:“那是怎么回事?”
“我几个小时前刚在这接听了白家电话,问我跟流党有没有关系。我这才知道,狗屁的吃出人命,是有那些党派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咱们那批货里,混了军火啊!”
何楚卿见白昭洋面如其姓,墙灰一样泛着骇人地白,嘴唇又毫无血色地抖着,一双手把扇子扇的越来越急,旋成螺旋桨。
这架势实在太真,他半信半疑地往那方面想了想。流党这名号,他还是多年前听徐熊嘴里提起过,到现在,全然不知道流党又怎么了。
但他不是没见识过,早在西南内陆时候,他就有幸目睹过流党的行刑现场,非常可怖,吓得他一天没吃下去饭。
从前听徐熊说起,似乎像一帮乌合之众,和那群跳大神装神弄鬼的差不多,可从那之后,何楚卿明白了,那不是装神弄鬼,那就是真的鬼。
一时,他也来不及纠结白昭洋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事态似乎比他想象中的严重许多,于是顺着问:“那,那这是怀疑你我是...”他说的有些晦涩:“是流党?”
严师父摸不着头脑,颤巍巍地插嘴道:“我倒是记得流党当年盘踞在东北,如今又怎么?”
白昭洋捏着太阳穴给老师父介绍:“当年三派鼎立,尚且不过是武力的角斗。但流党,流党成日里宣扬的那些个思想,没一个是当局看得上的。别说是西北军当权后留不得他们,就是自由党、豫军,哪一个又容得下流党?西北军统一了中原,下一个要处理的必然是流党。不过我还听说——”他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挤眉弄眼,“西北军战时笼络了流党之中的民众党,现在正急着灭口,明里暗里地要赶尽杀绝。”
何楚卿当即一拍案:“既然这样,玛港留不得。”
白昭洋慌忙把他又按回座位:“你傻吗!这个节骨眼逃跑,这不是表明了自己和他们有瓜葛吗?”白昭洋重又压低身子,连着声音也小下来,“不瞒你说,我方才本想出门,发现...有人跟着我!想必,你也是一样的!”
何楚卿脸色又白了几分,只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
白昭洋定定地道:“这事儿他们是有意瞒着咱俩,咱一定要当做不知道。”
何楚卿看了他一会,声音缓和了:“那师兄你说,咱俩该当如何,我听你的。”
“真听我的么?”白昭洋试探地问了一声,语出惊人:“要我说,咱合该继续走咱俩的货!”
何楚卿一眯眼,总觉得这是往枪口上撞,但又怕白昭洋真琢磨到了什么他没琢磨到的东西,一时进退两难,态度倒也没敢太生硬:“当真?就算你跟我权当不知道流党这一回的事,药品吃死人这事也不小。你我凭什么敢继续运货?”
“师弟,你这么想——你我的药品里掺了别的东西,可咱俩本人一早查验过,根本没问题,咱俩一合计,就准是那家人自己得罪了人招来横祸,那你我当然要再走一遭,以证清白不是?”
何楚卿挑眼看他,“好,以证清白,那要是那边再出了岔子,找到咱俩头上怎么算?这种事儿你说的准吗?”
“我告诉你,这次一准没问题。”
何楚卿听他口吻坚定,不由地一愣。抬头看去,白昭洋打着折扇遮去半张脸,眼里仍闪烁这他所熟悉的狡黠的光。他一口气松下来,刹那的陌生感瞬间又被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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