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只鲸，在这片黑暗的海洋之中，开始不断地游动，虽然从远距离观察，参考系的差异仍会令人认为它还在原地。
周遭的空间波动，那只鲸，就在这波动之中，如沉入海底，此刻，沉入了黑暗，不见任何踪迹。
小个子不再看向主舰的方向，而是看向纳森。此时的他，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仿佛雕塑。
“纳森先生，为什么螺旋星系有着上万颗恒星，却只能观测到5000左右的行星呢？”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小个子开口问道。
螺旋星系，是他们现在所处的星系，名字是小个子取的，因为从光测图来看，整个大星系呈一个螺旋状。
在纳森早年折越到这里的时候就探测过整个星系的样貌，这是一个不在已有记录上的星系。可以被探测到的恒星有上万余颗，而行星，却不到恒星的一半。
纳森没有去回到小个子的问题，因为他们已经到了。
那是一颗外表灰色的行星，体积不大，如果让主舰降落的话，不，说不定靠近，都会对其产生影响。
纳森身上的细线跳动，PD-3043笔直地朝着下方落去。
刚一着地，纳森就有些失望。
这个星球，没有大气。
虽然在历史上，没有大气但发展出文明的星球不在少数，但，那终究只是历史上的记录。
“去探测一下这里是否存在基本文明吧。”纳森没动，话是对小个子说得。在降落后的第一秒，航具就已经检测过了星球表面是否可以活动。
小个子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探向航具的墙壁。同一时刻，那一身厚实的宇航服从其身上消失。
失去了那一层厚实又笨重的外壳，露出的人形同其名字一样，都是一个个子不大的小家伙。
其实之前，小个子的声音里就带有一些机械音的质感，如果那时能说是宇航服的原因，那么现在，答案就要重新换过了。
小个子是一个人造人，身体各个部位的金属成分非常明显。其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声音也偏向中性，称“他”或者“她”都没有问题。
这家伙是纳森利用无聊时间自己造出来的，在多年的流浪生涯里，是他唯一的一丝慰籍。
在小个子离开后不久，纳森也从PD-3043上走了下来。
他身上的四只手臂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化作无数的细线，在星球的表面覆盖。或深入地底、或分解物质、或与早已走到星球另一面的小个子通讯。
早在小个子下去之后，其实纳森就不需要作什么了，此时下来，多半，是因为一种无聊。
他站在航具旁，抬头，可以直视星空。他看不出什么星空之美，只能默默地感受着无尽黑暗中，那几分零散星光的孤寂。
像他自己一样，孤独、寂静……
探测的工作没有持续多久，这颗灰色星球也是一颗死星，没有生命迹象，矿物资源也并不丰富。
“可惜了……”小个子在一旁，说出了纳森心中的话语，其注视着星球的远端，一片死寂。
“要作记录了吗？”小个子看向纳森，在其的记忆库中，纳森总会在探测完一颗星球之后进行记录，并在回到主舰后重播。
但此刻，纳森却并没有那么做，他盯着面前的屏幕，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该走了！”在小个子无法理解的神情中，纳森头一次在自己的话语中带上了慌张的情绪，“温度上升了！”
小个子一时无法理解，温度上升对于一颗没有大气的星球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为何纳森会显得如此慌张？
直到其在飞离灰色星球之际，才终于明白。
在遥远的另一边，有一颗被他们忽略掉的星球——这颗灰色星球的太阳！
不过，现在的那个太阳由躁动的红色构成，热浪仿佛凝实一般不断地向外扩散。
仅瞬间，小个子看到令其永远难忘的一幕：那个刚被他们降落过的灰色星球，被太阳放出的热浪，蒸发了。
蒸发算是一个形容，其星球的主体被一颗赤红色的粒子击中，接着，火光以粒子为中心爆发，裂纹瞬间遍布灰星全身，巨大的热量波动甚至冲击到了正在远去的PD-3043。
那颗瘦小的星球在顷刻间被火焰吞噬，能量之强烈完全不是它所能承受起的，它在那燃尽一切的烈狱中尽力的哀嚎着，想向周围的黑暗发出自己最后的声音。
可惜它没能做到，裂纹出窜天的火柱已经将其完全洞穿，碎裂、分解、冷却。一颗星球就如此这般，消逝在小个子的眼前。
过程，不过一秒。
并且，不只是这一颗灰星，远处，因为太阳的爆发，那些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行星们全部被照亮了出来，又是几道窜天的火柱，红色与黄色似乎成为了这里唯一的主色调。而在无数场无声的爆裂之后，一切的行星都完全堕入了烈狱，几乎没有存留下的存在。
此时，小个子的目光移到了那个上面，那个最巨大的、一切的罪魁祸首——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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