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年，一月中旬，天气晴朗但寒冷。我看着公司窗外的街道，树叶们随着寒风飘起，但又被环卫工人打下，最后进了黄色垃圾袋里。这是树叶的归宿，从一根枝丫上长出来，最后落下被扫进黄色垃圾袋里。
我不知道静铭的归宿在哪，是不是像这树叶一样最后被扫进垃圾袋。
从元旦开始，爱和米公司开始了半个月的价格战，在政策的强压下，价格还往下调整了一半。最后价格相当于静铭公司的四分之一。
跟着这场寒冬的，还有这极其严寒的价格战！这让静铭本就下滑的业绩雪上加霜。我在思考着要不要放弃机械猫产品，深圳乃至整个珠三角的市场都被抢了大头。
“老大，你在思考什么？”曾严丽跑了过来，丢给我一本公司财报。
我瞄了一眼财报，知道业绩肯定下滑极其严重。短短半个月，足够让我没信心翻开。我看了一眼曾严丽，点点头，招呼她先忙自己的事情，往后再说。
作为老板的我，再怎么样，都不能让员工看出无奈。老板都没有办法，那员工更没办法了。
我内心感慨养活三十多号员工真不容易，每天两眼一睁，钱就哗哗地流走了。坐在旁边的谢俊东看我愁眉不展，他也叹了一口气，感慨二七年将是中国消费市场的大寒冬！不管是什么东西，老百姓都讲究三个字——性价比。
我跟他聊过一阵子，他跟我说现在几乎一半以上的学者都表现出极其悲观的态度！他们的老师发现甚至一些国企带头去适配低欲望市场，带头去做低消费市场。
我心想不愧是清本哥，讲得还挺有道理的。从他讲出来，可见环境已经恶劣到非常严重的地步，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我抓起桌子上的一包纸巾，问清本哥：“俊东，你说这两块钱一包的纸巾和一块钱一包的纸巾能一样嘛？”
“从生产成本和价格成正比的理论上来讲，肯定不一样。一块钱一包的纸巾要生产出来，如果我是老板，我会选择压低员工工资、会在纸浆上面动手脚、会在抽取数量上面动手脚、会在机器供应商上面动手脚、会在质量检测报告上面动手脚、最后在营销方面宣传得跟两块钱一包的纸巾一样，只要招几个网红主播在那里叫喊就好。反正老百姓是傻子！便宜嘛。老百姓就喜欢吃这套。”
谢俊东继续说：“还有呢，我还可以换包装，搞贴牌，挂羊头卖狗肉……便宜嘛，让老百姓吃到便宜的羊肉，我多为家人们着想啊……”
我感慨不愧是清北的，思维敢跟趋势逆着来。这话说出去不知道会挨骂多少。
现在的消费趋势都是“讲究性价比、讲究低消费”。但一旦圈死“性价比”，却往往会被恶劣的商家坑骗。
我放下纸巾，拿起财报，说道：“你这犯了政治思想的错误，人民群众是智慧的，有多少杰作是人民智慧的结晶，我看你是在侮辱他们。还是个精明的利己主义者。”
清本哥摆摆手笑着说道：“哥，你是聪明人，就别调侃我了。两大帽子扣我头上哈哈，遭不住哈……不过习惯了，书呆子、没耐心、利己主义、没情商、外国走狗、没人情味、理工男、怪癖无聊……这么多帽子，早就习惯了。”
我呵呵笑着，心想这清本哥真实在。不过拿起财报，继续愁眉苦脸，让我直接放弃项目，又心有不甘……
在挣扎了整整一天之后，我最后拍板决定放弃机械猫项目。我长叹一口气，起身招呼了所有员工，打算做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降薪或裁员。
我将含有三十多个人信息的表格打印出来，琢磨了好一会，想着员工离开的话，就拿补偿n+3，不离开会降低百分之二十的工资。
智能屏项目刚刚在十几家幼儿园落地，极大一部分的尾款还未进账，算起来要收回将近八百来万的尾款。而机械猫的低价处理还要亏损将近两百来万，甚至因为中途工厂停工，还要赔五十万……
“怎么哪哪都是钱啊！”
我内心无限感慨，怎么创个业把自己搞得这么苦逼呢，不是说好的当老板就轻松了？
小小的办公区很是嘈杂，热闹非凡，但现在公布的事情不是好事情。为了静铭和对自己负责，我不得不这么做。
“陈总，怎么了？”有员工嬉皮笑脸地问我。
周围很是嘈杂，不大的会议室里面集满了好多员工，让本就不怎么透气的会议室更加沉闷。我没有说话，至少得等所有员工的到来。
“陈总，怎么了？是有什么新的项目安排吗？”
“等会说。我站着，椅子里面坐吧。紧急事情。”
我将椅子腾空出来，将小小的白板擦干净，会议桌面上放着的是我整理出来的各种数据表格。
过了五分钟，大伙都到齐了了，我很不愿意地喝了一口水，简短地说道：“公司要降薪了，情况不是很好，加上大环境和竞争对手影响。留下降薪百分之二十，离开补偿n+3。很遗憾，我也不想阿……”
“啊……”
“陈总，你不要开玩笑了……”
我摇摇头，将本来打印好的文件发给每一个人，说道：“做生意有这些风险的。我很遗憾会出现这种情况。”
其中一个员工质问我：“陈总，你不是说公司会越来越好的吗？”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坚定了我的眼神，回道：“我知道，这事我想了许久，没得谈。”
“那……那好吧。”
我看向曾严丽和张大千等一行组长，他们倒是没有说什么，因为我没有给他们降薪。
核心员工能不降低薪资就不降低薪资，因为他们熟悉公司的业务。
这也是一些厂子不愿意降低高管以及一些领导者薪资的原因，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比如拿空降的管理者开刀。
我的思绪回到手里面拿着的财报上。整个会议室里面挤满了各个小群体开小差的声音，我站在白板面前，站直身子，等待着员工们的询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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