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烛继续飘着跟上去，“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你真的能听到我说话吗？”
林易禾仍是依旧一步一个踉跄地向前走着，最后停在了一间破旧的房屋前，紧紧捏着手上的纸包，用本就有些破旧的衣服将自己脸上的血污尽数擦去后，才慢慢走进里屋。
里面难道有人？
这间屋子，可不就是温烛一开始看见的那间破败不堪的屋子嘛？
温烛见林易禾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也不由自主地噤了声。即使他也并不知道他这种行为林易禾能不能感受到，毕竟林易禾除了一开始的一点点细微的反应外，就像是半分也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一样了。
这让温烛不由怀疑，自己一开始察觉到了的那些不对劲的地方，是自己的错觉吗？还是说，自己眼前这个看起来还不满十岁的孩子是在假装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骗自己呢？
林易禾拉开一扇被草席盖着的门，一边进去一边轻声唤着，“奶奶。”
怪不得自己刚刚以为里面没人，原来是在这草席后面啊。温烛跟着林易禾走了进去，里面的空间不算很大，但是比起外面的空旷凄凉，里面明显多了很多东西，更有几分生活的气息，一个面色苍白的老婆婆正躺在床上，此时听到了声音，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声音沙哑且透着几分苍老，“易禾，你回来啦？”
“嗯，奶奶，我带着药回来了。吃了，吃了你就会好了……”说到最后，刚刚在一群混混的围攻殴打面前都没有畏惧半分的林易禾，此时声线却透出了几分明显的慌张。
“唉……”林奶奶叹了一口气，“易禾啊，这药可是很贵的……”
“这是我拿东西和……”
林奶奶勉强伸出手，朝他摆了摆手，林易禾即使此时有些着急，但还是乖乖止住了话头。
“我知道，易禾一直都是好孩子，东西肯定都是来路很正的。只是啊，奶奶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这些东西还是留给你以后救急用吧……”
“奶奶，你就吃了吧，医生说，你吃了就会好的。而且……”少年的脸上难得透露出了几分倔强，“而且，要是奶奶不在了，我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人了，奶奶舍得只留我一个人吗？”
林奶奶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张嘴，真是说不过你。”
就着桌边的热水，直到看到林奶奶将药全部吞服下去，林易禾才彻底放了心。他扶着林奶奶躺下来，还帮她掖好了被窝，“好好休息吧奶奶，一切都会好的。”林易禾低声呢喃道，像是在对着自己说一样。
温烛看着也不禁有些动容，但是，可能因为他现在是灵魂状态吧，他清晰地看到，林奶奶身上那一直四散流逝的生命力。林奶奶，或许真的时日不多了。
“系统，这个孩子……是程砚吗？”温烛问道。
“叮，请宿主自行判断，系统只能定位到，少年时期的程砚就住在这个巷子里。”
温烛，“……”
要你有什么用啊？
虽然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地位、甚至于生平、姓名都跟程砚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是温烛心里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程砚。
能在这个年龄段有那股子隐忍劲，这个人注定不一般。
就让他再观察几天吧。
毕竟眼前的这个小孩，很快就要经历他人生中的一个重大的坎坷了，温烛看着屋内那生机都快要流逝到消散殆尽了的林奶奶，或许，她熬不过今夜了。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对于林易禾来说，会不会是个天大的打击。
温烛没怎么说话，就跟在林易禾身后，看着他烧水、煮饭、炒菜，每一件事情都干得像模像样的，他的瘦弱的身躯，似乎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重担。
“奶奶，吃饭啦。”饭菜是很简单的一菜一汤，都是素菜，但是看起来也还算是比较可口的。
林易禾一边喊着，一边打开了里卧的门，林奶奶似乎还在熟睡着。
“奶奶，吃饭了，再不吃饭菜就冷了。”林易禾又说了一遍，但是床上的人还是没有给出他反应，林易禾本来挂在嘴边的笑容也慢慢收了回去，有一些不好的猜想骤然浮上心头。
他的手有些颤抖，林奶奶的脸上还挂着安详的笑容，但是身躯已然有些发凉了，即使是开着电热毯，身体也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地变硬变凉了。
“奶奶……”林易禾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事实，仍然在轻声叫着她，似乎这样是她就能像以前一样睁开眼睛朝自己慈祥地笑着了。
可是，直到天都黑了，林易禾还是呆坐在窗前，屋外的饭菜早已经凉了个透彻了，林易禾却像丝毫感觉不到饥饿一样，整个人都像是被剥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壳一样。
温烛将这一幕完全收入眼底，他飘过去，看了一眼那被林易禾放在床边的药物，那被拆开的包装盒上，明明写得很清楚，这个所谓的“救命药物”，就是一盒普通的维生素C啊。不过也能理解吧，这一盒维生素C上，全都是英文，连一个中文都没有，被这样子的包装盒给唬住也是正常的，毕竟，此时的林易禾也还只是一个孩子。
他肯定轻率地认为，这种像是进口药的东西都是很厉害的东西。
但是温烛真的也不想他被蒙在鼓里，他想最后再试一试，这林易禾，究竟是不是程砚。
“你是不是傻，这个所谓的特效药，只是最普通的维生素C罢了。而且，还是已经过期的，应该被处理掉的药物。你被骗了你知道吗？”
一直呆呆坐在那里、仿若一座没有生命力的人形雕塑一样的林易禾此时才忽然像被打碎了外壳一样，睫毛颤了颤，他看向四周，仍然是一片空。
两次的试探，足以证明，眼前的这个小可怜林易禾，就是未来的大反派——程砚。
就在温烛以为，他还是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他忽然低声问道：“你是谁？你是来取我的命的吗？”
说完，他又深深低下了头，“我是不是早在今天被那群人打完后就应该死了？谢谢你给我留了这和奶奶相处的最后一段时间，如果你要取走我的命，那你就取走吧。”
这程砚！哦不，现在叫林易禾，怎么这么傻。
“我不是来取你性命的鬼差，我是来保护你的。”温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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