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沂没想到这么一大早祁雪就会来，他以为祁雪说的陪伴，只是偶尔想起来了来家里吃个饭，但是现在看来，祁雪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旭沂操纵着轮椅穿过院落，来到大门前打开铁门，看向祁雪，“这么早？”
祁雪本来以为旭沂第一句话会问自己“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甚至连说辞都想好了，却不想旭沂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说陪我过年吗？”祁雪说。
旭沂眼睛里有了些许笑意，不明显，却显得他整个人有了些生气，看起来不再那么孤寂，“可是今天不是过年。”
祁雪一脸不赞同的看向旭沂，“同桌，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明天可就二十八了，过不了几天就除夕和春节想要购买年货可不容易，咱不得提前准备准备？”
旭沂没有想到祁雪会想的那么周到，但是那个“咱”还是莫名其妙觉得十分中听。
“你这是准备出门？”祁雪见旭沂现在这身派头，是要出门的样子。
旭沂点点头，“去医院做治疗。”
祁雪现在有些尴尬，人家现在要去做治疗，她跟着也不太好，那毕竟是人家的隐私。
正在思考要不要先找个借口回去，等之后有时间再约的时候，旭沂开口了。
“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但是整个过程你会比较无聊。”
祁雪看向旭沂，她的眼睛似乎永远都带着光亮，她摆了摆手，“没事，反正我自己回去也没什么事情。”
旭沂点点头，“嗯，好，走吧。”
司机早已经在一旁等着，也得亏祁雪运气好，要是晚来一步，两个人估计都见不着面。
车上，祁雪将手中的三明治和热牛奶递给旭沂，“我今早上买的，没想到你这么早，我还想着来给你送个早餐算是报答呢，结果你要出门。”
旭沂没吃早餐，不太饿，本来想着去医院随便应付两口的，看着祁雪递过来的三明治，终是没有拒绝，接过后道谢，“谢谢。”
车子平稳的在路上行驶着，祁雪一路上都在旭沂聊一些稀奇古怪的话题，有的话其实旭沂不太能听懂，应该是最近网络上流行的新梗，旭沂很少上网，自然是是听不懂的，但是他也静静坐在旁边听着，偶尔点点头给点回应。
之前一直觉得叽叽喳喳的祁雪有些吵闹，但是现在应该是习惯了，不觉得吵了，甚至觉得有这么一个一直肯包容自己跟自己说话的同学，也挺好的。
车子停在了地下车库，司机将旭沂送了上去，旭沂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进去之前，转头交代祁雪，“两个小时之后我才能结束，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出去转转。”
祁雪朝着旭沂挥挥手，“放心吧，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旭沂进去之后，司机礼貌的和祁雪点头示意后也离开了，祁雪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坐在治疗室门口的椅子上等待着。
这里是心理治疗室，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保密的，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是也知道该尊重每个人的隐私。
祁雪没有玩手机，只是靠在椅背上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一家专门的精神科医院，而这一层是VIP楼层，能来这一层的，几乎都是有钱人。
只是看着在外面等候的人，大部分都带着孩子，家长脸上或忧愁或烦躁，而孩子的表现则各有不同，麻木，狂躁，悲伤，压抑......很多情绪，但都是负面的。
“你说说你，家里花了那么多钱，你想要的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啊？”不远处，一个母亲有些绝望的拉扯自己的孩子。
而那个女孩呢？
祁雪看着她，她任由母亲在她身上捶打，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球都没有转动一下，不哭不闹，就那样没有焦距的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
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周围人都是淡漠的，只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在发生。没有人上前去劝说，没有人去帮那个快要碎掉的姑娘。
大家好像对于这一切都是淡漠的，看着母亲手里的检查单，或许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医院，第一次得到了一个科学的诊断证明。周围人看着他们哭闹，似乎觉得这是每个人来这里必须要经历的。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吓坏了所有人，祁雪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还想怎么样，你要逼死我是不是，我们好吃好喝供你上学，你就这么报答我，你现在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
那个母亲的情绪很激动。
然而那个女孩呢？
脸被打的偏向一侧，白嫩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巴掌印，面对母亲的打骂，她依旧没什么反应，像是习以为常，甚至连眼泪都不曾流。
女人还想动手，被及时赶来的护士拦了下来。
“这里是医院，你们冷静一点。”
护士似乎也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带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过来劝和。
她转身看向那个姑娘，俯身查看她脸上的伤，“小妹妹，没事吧？”
女孩的眼睛仍旧没有焦距，没有回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护士一眼。
母亲的情绪更加激动，“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人家问你有事没有，你死了吗？不会说话？”
护士皱眉看向她，“阿姨，声音小一点，这里是医院，不要吵到里面的医生做治疗。”
那女人恶狠狠的看向女孩，最终没再多说什么，护士劝了几句之后也就离开了。
女人带着孩子离开时，从祁雪身边路过，她没有刻意隐藏报告单，那检查报告几乎是蹭着祁雪的脸上过去的。祁雪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看清楚了上面的总结报告——双向情感障碍。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位母亲从自己面前路过时，她似乎听见她说，“什么躁郁症，我看你就是矫情，这医院保不准就是骗人钱的，你也别矫情，回去给我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那个姑娘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知道是听不进去，还是对于母亲这样的态度早已经麻木。
祁雪突然有些难过，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但是就是想要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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