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楠站在角落，望着大梦初醒的李凡，双目通红，手中紧攥着一片竹板，竹板上被人歪歪扭扭刻了几个大字，他用拇指摩挲着字迹凹痕，泪流满面。
不多时，苏彤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两个女生，她们一见李凡，十分开心，簇拥前来，李凡亦十分欢喜，与刚刚看到程浩楠时的懵懂神情，判若两人。三人手牵手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起话来，随后三人一起上楼，留下一道背影，很快，背影也消失不见。
“走吧。”苏彤敛起微笑，来到其藏身处，拍拍他的肩膀。
程浩楠抬起袖子，用力在眼前一擦道：“今天这风真大，沙子眯我眼睛。”
苏彤回身望着宿舍楼方向，幽幽叹口气：“相忘于江湖，这也是一种爱的方式。”
“什么？”程浩楠猝不及防。
苏彤呵呵一笑，面带苦涩地抬头望着天空道：“很久以前，我以为爱一个人，是相守和陪伴，是两个人相互扶持，后来我在战争中发现，让你爱的人活着，好好活下去，才是真正的爱，两个人今生能否在一起，反倒没那么重要。爱一个人，总是希望他过得好。”
程浩楠倒吸一口气，摇摇头道：“老师，实话实说，这句话我没听明白。”
苏彤莞尔一笑，露出少有的柔情，攥着他的胳膊道：“如此，我们一边赶路，我一边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吧。”
程浩楠点点头，收起竹片，深深朝李凡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与苏彤一道向僻静处走去，来到树林角落，两人御风而起，隐匿半空，直奔封天山而去。
赶到封天山时，苏彤已将自己先前所有身世，同程浩楠细细讲了一遍，后者听罢，一脸唏嘘道：“想不到老师你的身世，竟与我有几分相似，我的家人也为了保护人界，全都过世了。他们都被古神离月所害，总有一天，我要为他们报仇。”
苏彤长叹口气，神情坚定道：“此番回去，我定要摧毁兽界阴谋，扞卫兄长护卫妖界的意志。”
“好！”程浩楠点点头，想起什么道，“老师，如此说来，那你当初的未婚夫空柳，现如今人在何处？你刚才也说了，先前是因为容貌被毁，所以狠心拒绝了他的求婚。如今，你重获新生，完全可以再续良缘。”
苏彤摇摇头，向上踩着石阶道：“哪有那么简单，万一他现在已成婚配了呢？仗打了这么多年，说不定他连孩子都有了。时过境迁，我跟他已绝无可能了。”
说着，苏彤停下脚步，望着封天山半山腰弥漫的云海，轻声道：“或许，在战乱中，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啊？”程浩楠一愣，“不能吧，之前你不是说了，他修为不低，功法甚高。”
苏彤单手叉腰，连连摇头道：“我不知道，在蛇首城那场婚礼，他杀死蛇族族长，破窗而走。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个古怪的梦，梦见他穿着大红色结婚用的礼服，满脸欢喜地向我走来，说要与我成亲，来到我身前时，笑着笑着，眼里却流出血泪，紧跟着满脸是血，身上也都是血窟窿，他痛苦地看着我，大喊一声，苏彤，我好疼。瞬间，我就从梦中惊醒，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程浩楠心中一沉，满脸堆笑的安慰道：“老师，你多虑了。人都说，梦是反的。你做了这个梦，恰恰说明，空柳大哥他活得很好，说不定现在正在妖族的哪个城里，衣食无忧，阖家团圆，过得好着呢。”
苏彤轻笑两声道：“借你吉言，但愿如此吧。从那以后，我便时不时向女娲娘娘祈祷，希望她能保佑空柳好好活下去，他是个好人，可惜，一场战争改变了我们，让我们注定无法成为夫妻，如此，只要他能好好活下去，也不枉我们曾相识一场。毕竟，活着才是最大的幸运。”
程浩楠望着远处的云海，云层翻滚，衬托着斜阳，晕染西边整片天空，好似彩带飞舞，霓虹架桥般，瑰丽异常。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老师，你先前说的那番话，我好像懂了。”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那块竹片，用力攥攥，甩手向前一扔，大喊：“李凡，这辈子，你要好好活下去，每一天都要开心。”连喊三声后，心中抑郁之气一扫而净，仿佛随着这竹片，将某些心事也扔出去一般，身上顿觉轻松不少，心情大好。
“走吧。”苏彤拍拍他的肩膀，“距离登上山顶，还有半个时辰呢。”
程浩楠顿时面露苦相，眉头紧皱道：“老师，商量个事吧，要不，你背我上去怎么样？”
苏彤笑靥如花，伸手掐住他的脸蛋，柔声道：“滚。”
程浩楠揉着脸，快步上山，龇牙咧嘴道：“老师，你下手也太重了，再怎么说，如今，我也是妖界圣君呢，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苏彤咯咯一笑道：“嚯，敢用圣君的名号来压我。你是圣君怎么了，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小孩儿，想跟我摆架子，你还嫩了点，告诉你，我连你身上有几颗痣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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