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饭了！！都按牌子排队！”
有人喊了一声，一群半大的孩子簇拥在门口，排成几队领取食物。干硬的面包加半碗热汤，又噎又烫，但大家都吃得很快。
这可能是他们这一天中唯一的食物，都怕吃得慢了落不到自己胃里。
靠着窗边的瘦削男孩两口喝完了汤，把面包塞进怀里，缩在角落的小窗口不动了。
直到一只手摸了过来。
男孩按着怀里的手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异常锐利的眼睛，黑得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颜色。
“给我……”对面的也是个孩子，压着嗓音凶狠威胁，只是带着的颤音出卖了他，“求你，我可以拿任何东西跟你换……”
“你有什么？”男孩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
“我，我……”对面的人摊开了自己腰间的布袋子，里面有一些碎布和两张花花绿绿的糖纸。
男孩迟疑了一下，拿走了糖纸，对方迅速把面包拿走了，掰碎了喂给躺在地上的另一个孩子。
“他们是丙级，而且他的那个妹妹应该快死了。”看到全过程的同伴小声说道。
“不吃饱会变成饿死鬼。”
男孩看了对面几眼才转过头望着漆黑的窗口。
同伴听他淡淡地说出这样的话，冷不丁一抖，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很快就要到新家园了，据说那里有饭吃，能晒到太阳，也不会再生那样的病了。”
“新家园？”男孩重复了一遍，想要从那一片漆黑之中寻找出光亮来，那个传说中的家园。
“我叫仲斯，你叫什么名字？”同伴问道。
男孩把糖纸放在鼻尖闻了闻，上面隐约还残留着糖果的甜香味，他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王甲。”
“王甲？”同伴嘀咕了一声，“你这名字真奇怪。”
王甲不说话了，缩在角落里闭上了眼睛。
奇怪么？可能真的有点奇怪。
因为这本不是他的名字，是他为了到达新家园自己改的名字。
在他看来“王”是最言简意赅的姓氏，不仅是一个姓，还可以是个目标，而“甲等”是学校对学生的最优评定。
他想做最强的人，成为王，成为甲等，成为不再被随意抛弃，随意遗忘的人。
……
“放饭了！”
王甲从梦中惊醒，看到了门口的小窗口中塞进来的食物。
他艰难地翻身起来，身上的烫伤已经做过止血处理，但是没有使用治疗仓，所以依旧大面积的灼伤表现。
但这对于一个涉嫌谋杀军部将军的嫌疑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宽容。
王甲把餐盘拖了过来，用有些黏连的手指抓着食盘里的吃食。和梦里的食物不同，虽然看着一团浆糊，但也足够他吃饱，甚至味道还不算差。
要吃东西，要活着，活下去……
王甲大口吞咽着，侧头时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被火烧过的皮肤黑红一片，头发也已经被烧掉了半边，一张脸狰狞恐怖。
砰的一声后，王甲把吃了一半的食物连同餐盘一起扔了出去，佝偻着身体反射性地开始呕吐。
直到来不及消化的食物残渣溅落一地，他才脱力一般伏在地上大口喘气。
消化液腐蚀着他本就脆弱的鼻腔，泪水浸润伤口刺痛麻木。
“啊啊啊！我是……我是……我才是……！”
他抓挠着自己的喉咙，却不能叫出自己的“名字”，直到颈部的皮肤撕裂，痛苦的嘶吼之声在囚室回荡着。
监控后的人看到囚房里的状况，回头道，“派人过去清理，把人弄干净了送去审讯室，刚接到上级命令，特派的审讯员已经在路上了，必须要让人清醒着！”
……
“我想成为红海的王甲，老师。”面对多森的质疑，边笙慢慢跪了下去，他将额头贴于多森的鞋面，表示了绝对的臣服。
多森的手按在边笙的头顶片刻，道，“好孩子，这次能找到这么合适的实验体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你要记住，只要你不背叛红海，红海就是你永远的家。”
“学生谨记。如果没有老师，我早就已经灰飞烟灭。联盟早就已经腐朽不堪，他们只为追名逐利，只为一己私欲就能出卖同僚，只有红海才能带着人类走向未来。”边笙一字一句地说着，言辞恳切，眼神坚定。
多森笑了笑，“等我醒来，我会亲手为你拆掉银固，你会是真正的王甲。”
“那学生，静候老师的佳音。”
边笙说完就退了出去，大门缓缓关上，他走向控制室。
原本还在说话的庄觅和仲斯同时住了口，抬头看向他。
“老师怎么样？”庄觅问道。
“老师很好。”
边笙说完就站到了监控器前，里面左右两个画面，多森和霖觉分别在其中。
“好了没有，你能不能快点？”仲斯抱着手臂，语气有些不耐烦，“别以为老师器重你，就在我们面前一副老大的样子，我可不认你……。”
“别吵了，”庄觅用手肘顶了顶仲斯，打断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时间紧迫，转换开始后不能间断，也决不能出半点纰漏。”
仲斯磨了磨牙，转身就出去了，“我去外面守着，谁敢来捣乱，我就砍死谁。”
边笙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样的话他也不止听了一次。
换到这副身躯后，他经历了什么只有自己知道，这点质疑早就不能动摇他分毫。
他看着屏幕中安静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的霖觉，药物的作用终于让他再难挣扎。
边笙深吸了一口气，拇指用力往下。
一切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对多森是，霖觉是，对他来说也是，他将以王甲的身份彻底重生。
庄觅在背后紧盯着边笙的一举一动，这个人是边笙还是王甲对他来说都一样，只要敢背叛老师的人，无论他们之间有多久的情谊他都能斩断。
红海需要一个王甲，绝对忠诚的王甲，没有人会在乎这个王甲还是不是原来那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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