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猛然站起，拍着龙案喜得老泪纵横：“好好好，太好了，武国公和白赫云真乃我大宋福将，天佑大宋！”
满朝文武先是松了一口气，又连忙附和官家，有说白赫云是义商的，有说巾帼不让须眉的，说什么的都有，好像之前腹诽商贾的人不是他们一样，也有些人或许觉得赞美不在场的主角功臣实在是有些浪费唾沫星子，又得不着眼见的好处，便随着哼哼了两声，就赶紧转为高声赞叹陛下圣目如炬，或是阿谀睿王慧眼识英，总之马屁拍得极为欢快。
战事就这样以大宋完胜为结局，不久后大军班师回朝，北疆也因这一战安宁了一阵子。
二人回京复命后，白赫云受封从三品云麾将军，明瑞然是武国公，位极人臣，没有上升空间了，便多得了些财帛庄园等恩赏了事。
在这之后，白赫云和平时差不多，并无明显变化，明瑞然倒是十分异常，像变了个人似的。
明瑞然本好静，性情清雅，但自打回京后就特别爱骑马散步，整天遛大街，还偏偏喜欢路过白府，每每路过都会拉着缰绳悄悄缓行，却又梗着着脖子目不斜视，从不上前叩门。
每遇熟人问起，他便只说是这条街上风景好。
明明就是个秃街，既不是市集繁华，也不是碧湖林荫，都是一派俨然的高门大户，寂静且严肃，一毛风景都没有，倒是有不少门神石狮子。
这日正午，他刚从城外巡防完毕策马归来，一路不知引得多少女子明眸青睐，行至正街时无意间抬头看见睿王和白赫云在聚福楼上靠着窗子喝酒聊天，心中倏然不快，气得夹了一下马腹要走快些。
可马儿刚跑了两步又被勒了缰绳掉了个头，哼哧了两声表达不满，最终还是驮着主人朝聚福楼走去了。
明瑞然觉着自己很不正常，特别不正常，他向来对琐事毫不在意，此时却特别想去听墙根……
在聚福楼大门口徘徊隐忍了片刻，他终于没能管住脚，不识趣地走上楼梯，硬着头皮来到二人面前，黑着一张脸直愣愣道:“我饿了！”
睿王和白赫云正端着酒杯畅谈，仰头看着这个理直气壮来蹭饭的武国公，一时间有点懵，被这气势劈头盖脸来这么一句，这可怎么接得下去。
“小二！加副碗筷！” 既然接不住，睿王索性不接了，不就饿了吗，吃就完事了。
饭桌上睿王和白赫云正在商量着要送什么生辰礼给一个叫穆静芙的人，明瑞然不认识这个穆姑娘，插不上话，低头扒饭有些尴尬。
他平常少言寡语，闷葫芦一个，虽是天纵奇才，但聊天确非他所长，嘴笨得像棉裤腰一样，有点儿费劲，脑袋里万马奔腾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眼巴巴地看着那二人越聊越热络。
他还听见睿王叫白赫云“云儿”，忽觉胸口檀中穴堵得凶猛，三口两口狠狠扒完饭，碗筷往桌子上重重一落：“我吃饱了！”一副欲言又止却又无甚可言的神情将二人望着。
这极幼稚的发言再配上他英武修长的身材，让人着实不敢把他当孩子哄，又实在不像个大人做派，白赫云和睿王的脸上不约而同地写着“为难”二字。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睿王磕巴道：“那……那你要怎么办？再喝点茶？”见他鼓着脸塞的满嘴饭，怕他噎着，赶紧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
明瑞然白净的脸豁然一红：“……没事，我走了，告辞。”说完咻地一下站起来，腾腾腾地跑下楼，往柜台上丢了一个大银锭子，慌张道了句：“不用找了。”就踉跄着奔出了聚福楼。
他保家卫国征战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可从未像今天一般落荒而逃过，低着头红着脸，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
睿王拧着眉毛满脑子懵，英明神武深不可测的武国公今日为何这么幼稚，犹如三岁，纳闷儿道:“奇了，瑞然平日里确实有点少言寡语，可这是唱哪出啊，睡迷瞪了出来梦游？”
白赫云向窗外望了望，瞧见明瑞然骑着马蔫头耷拉脑的落寞背影，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悄然在她眼底一闪而过，轻飘飘道:“谁知道呢，呵。”
睿王小声问：“云儿，你们俩出征以后是不是意见不合磕磕碰碰了？他好像对你很不满啊？”
“不曾，你怎么不说他是对你不满呢？”白赫云一脸不以为然。
睿王笑道：“不可能，他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他要是对我不满就直接指着我鼻子闹绝交了，哈哈哈！”
又过了些时日，睿王变得十分烦恼，实在憋不住了，来白府找白赫云求解救：“云儿，你说说，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赫云笑问：“何事啊？”
睿王路上跑得着急，口干舌燥，赶紧坐下给自己倒杯茶，仰头一饮而尽：“你是挂职将军，无事不必上朝，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在朝上，明瑞然表情冰冷，目光阴郁地死盯着我瞧，我脸都要给他瞧出个窟窿了！我问他是不是有事，他说没有。我又问他是不是有话要说，他还说没有。然后继续用那种瘆得慌的表情看我。这分明是恐吓我呀，我也不记得我得罪过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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