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这小子发疯了。”铁算盘叫过身边的两个绺子，冲上前将豹子按在地上，“把他先关在屋里，别让他在这闹腾。”
铁算盘转过头看向沈维，见到沈维已经冷着一张脸向自己的卧房里走去，二丫头也不理睬众人的目光，小跑着跟在沈维身后追了过去，两人的身影不一会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两个小时后，沈维将身子浸在满是热水的木桶里，他微闭双眼将头枕在桶壁上，热水熨贴着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肤，但却赶不走心里那股冻入骨髓的寒意。
水波荡漾，二丫头轻笑一声，在木桶里转了个身，将身子和沈维贴得更紧了些，伸出一根手指在沈维的胸口轻轻滑动，“想不到今晚的大婚，新娘子居然是我二丫头。”
见到沈维只是闭眼不语，二丫头突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她将身子趴在沈维胸口，吃吃笑着，“你知道吗，她肚子里有了，却不敢告诉你。”
沈维睁开眼睛，死死盯着二丫头，冷声问道，“你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啊？”二丫头不开心地撇撇嘴，“我每天伺候她，她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她不想告诉你，我正好也不说。你想，如果你和她有了孩子，你就被她永远拴住了，她又老又凶，你怎么受得了？”
沈维的脸色有些苍白，冷着脸一言不发，二丫头看着有些害怕，急忙将头凑到沈维面颊上蹭着，“你想要孩子，以后我给你生，生好多，好不好？”
“你该走了。”沈维冷声说道。
“不要吗，大喇叭有好多伺候男人的本事我都知道，你让我再伺候你一次，你会很开心的。”二丫头赖着想不走，见到沈维看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冷，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一丝惧意。
二丫头不情愿地爬出木桶，拿起放在一边的毛巾擦干身体和头发，转过头看向沈维，见到沈维眉头微蹙，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二丫头心里暗叹一声，慢吞吞地穿上衣服，不甘心地向门口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贴着沈维的耳边，小声说道，“对了，你一定要宰了那个豹子，他的心里只有一丈红，不会认你这个新的大当家的。我有一次嘴没把门，把一丈红肚子里有了的事情说给他知道了，他高兴得好像他是这个孩子的亲爹似的。”
沈维没有理会，又冷声说了一遍，“你该走了。”
二丫头气得跺了跺脚，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怏怏不乐地走到门口拉开门。
门外密密麻麻站着一大群人，他们手里举着火把，都踮着脚向屋里看，目光落在二丫头身上立刻露出如同野兽一样的光芒，嘿嘿放肆笑了起来。
二丫头愣住，走向屋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瞬间想到什么，她惊恐地大叫一声，想退回到屋里去，可是身子早就被几只手抓住，强行拖了出去。
门颤颤悠悠地摇晃着，门外二丫头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沈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一串轻微的脚步声伴着屋外的寒意从门外飘了进来，在木桶边停了下来。
铁算盘小心弯下腰，毕恭毕敬地轻声说道， “大当家的，崔爷从山下送信上来，一丈红点了炸药，把自己炸碎了。崔爷说给您七天时间，七天后他和日本人在山下等您过去。”
沈维轻声嗯了一声，将眼睛缓缓闭上。
铁算盘等了一会儿，不见沈维说话，又小心继续说道，“弟兄们上山都指望着捞点钱过些小日子，至于谁坐这天下，大家不是还要继续活下去吗？对了，还有豹子，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但还算实成，我刚才已经骂过他，他已经知错了，大当家的，您看。。。”
沈维眼睛睁开，安静了片刻，从水里摸出一柄短刀，轻轻递到铁算盘手上，“二丫头和豹子勾结驴三，想害死老当家的和我，老当家的为了护着我死了，这笔债他们可要还上。”
铁算盘握着短刀的手不禁颤抖，“那可是要扒皮抽筋千刀万剐啊？”
沈维转过头冷冷地盯着铁算盘，铁算盘被他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冷汗从额头上渗出，嘴唇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说，默默转身走出屋子，门被轻轻带上，留下死一般的安静在屋里。
“我还活着。”沈维低声喃喃自语，不知为何，他没能够感觉到解脱和放松，反而是一股莫名的失落和空虚袭上心头。
木桶里的水不知何时已经冷了，冰冷彻骨如同几个月前那个除夕寒冷的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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