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不吭声，整个人蜷缩在那里，有些赌气的忍着疼。
不知为何，齐昭宁似乎能看到五六岁时，裴逸淘气被老侯爷收拾之后的表情。
她心有些软，伸手摸了摸他的发丝。
“你想让我换成什么？”
“反正不要燕岚。”
裴逸一语双关着，这段时间因为齐昭宁住在侯府里，燕岚只能在云睁给安排的府外院落住着。
每日裴逸收到有关燕岚最多的消息就是他在问齐昭宁的消息。
毕竟如果大雍没有覆灭，燕岚也是四大世家的子弟，与他的身份没有任何不同。
齐昭宁把银针收起来，端来烛火在裴逸眼前来回晃动着。
“能看到吗？”
裴逸摇摇头，“只有些许光影，还和之前一样。”
齐昭宁眉心紧蹙。
“当时你在进殿时可闻到什么味道？或者看到些什么？”
裴逸仔细的想了想，只隐约觉得掉落下的粉末有些发白。
“我只能如此了是不是？”
他笑着看向齐昭宁模糊的身影。
“那倒不是，只不过时间有些长。”
齐昭宁大概清楚是什么东西了，好在当初裴逸一回府她就让云睁打了清水给他洗了眼睛。
如今这样的状况已经算很好了。
齐昭宁把染布水倒在一个小碗里，又拿出一个瓷白色的瓶子从中舀出半个指甲大小的红色粉末放在碗里化开。
等一切都做好了，她把裴逸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才拿出一支干净的毛笔顺着他刚才沾毒的手指开始涂抹。
“这是什么？”
看不见的裴逸好奇的问着齐昭宁，似乎对这一切都格外感兴趣。
“浸蓝水和红剪竹化成的水。”
裴逸的指尖有些发痒，还有些凉意，他忍不住蜷了蜷手指，却意外勾住了齐昭宁的手指。
“主子，西屋都收拾……”
齐昭宁和裴逸两人都有些慌乱的收回手，云睁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齐昭宁，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转身出了屋子。
“咳，今日齐褚辰找你所为何事？”
“听说我府上有名医，想让你给齐盛看看。”
齐昭宁冷哼一声。
“他这可不是真的想让人看病，这是在找可以推卸责任的人呢。”
“十日后的重午刚好是齐盛的六十大寿，今早他指明要你一起出席。”
*
接下来的日子齐昭宁就住在了西屋里，每日晨起她都会看看裴逸的眼睛有没有好转，顺便再施针。
到了后来，裴逸干脆选择装睡，因为施针实在是太疼了。
但是他几乎瞒不过齐昭宁，气息脉动都调整了，但齐昭宁总是能看出来。
十日的光景一闪而过，裴逸的眼睛比前几天好了一些，隐约能看到些轮廓，但依旧不清楚。
齐昭宁扶着他坐上马车，坐在他身侧轻轻拍着他的手。
“一般人看不见多少都会有些慌乱，但我从未看见你露出这样的神情。”
“习惯了。”
他习惯去装，哪怕流血他也会装作毫发无伤，哪怕痛极他也会装作若无其事。
仔细想想似乎遇到齐昭宁之后他在一点点流露出自己的情绪。
裴逸不知道这样是不是真的好，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反感。
马车轮碾压过青石砖的声音渐渐减弱，马车在第一道宫门门口停下。
“裴侯爷！”
一个声音字两人右边骤然插入。
齐昭宁转头去看，只见永安王扶着永安王妃从一辆马车上下来，朝两人走来。
裴逸侧耳听了一下有些分辨不清。
齐昭宁在他掌心写下一个字，他顿时了然，转头看向脚步声的方向。
“裴逸见过永安王，永安王妃。”
永安王看着裴逸身侧的齐昭宁，有些惊奇的问道。
“裴侯爷大婚了？为何本王没收到消息。”
齐昭宁福了福身子刚准备开口，就被裴逸把话截了过去。
“我好不容易才寻得佳人，还未来得及倾诉心意，永安王可别吓着她了。”
“哈哈哈哈！好啊，总算是等到你小子开窍了，想当初整个永京城里就数你最受女子喜爱，没想到这婚事却落在后面了。”
永安王上前一步使劲拍了拍裴逸的肩膀。
“身子还好吧？不知我们俩兄弟能否在一块儿说个话？弟……妹？”
永安王有些犹疑的叫出那两个字，裴逸转过脸偷偷勾起嘴角。
齐昭宁尴尬的堆起笑容，掐了一把裴逸然后点点头。
“永安王叫我傅医女就好，侯爷的身体向来不好，近几日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了，还请永安王爷多看顾些他，劳烦了。”
“你怎么眼睛又不行了？腿呢？是之前那毒吗？”
永安王一听裴逸的眼睛出了问题，便搀扶着裴逸往皇城里走去。
齐昭宁和永安王妃对视笑着看了一眼，沉默的跟在两人身后。
她向来不善社交，便是和蒋霜凝、丁婉然等人的结识都多亏了苏清蓉。
但她身边的永安王妃似乎比她更善社交些。
“不知傅医女是哪里人？”
“永京人士。”
永安王妃讪笑着看向齐昭宁。
“实在是有些失礼，刚才听您说是医女，不知有空时可否为我诊个脉？”
齐昭宁本以为她会问些她和裴逸都事情，没想到居然只是诊脉，更何况永安王妃言谈举止进退得当，让齐昭宁心底很是舒服。
她眼底也带了三分柔和，不再像刚才那般陌生。
“自然是可以的，您可以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只不过……”
齐昭宁指了指前面的裴逸。
“他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他的身体实在是再不能出任何意外了。”
说着，她情绪有些低落的垂着眼皮。
永安王妃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齐昭宁的肩膀。
“一定都会好的。”
说话间几人走到了举办寿宴的大殿，稍稍一看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
裴逸和永安王几人到的算晚的。
“永安王殿下到！定安侯到！”
站在殿门口的太监大声唱道，永安王看着刚一跨进殿内就涌来的人群，连忙把裴逸送回齐昭宁身边，然后带着永安王妃去推杯换盏。
裴逸的情况一路以来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规律在这拜高踩低的深宫自然是也分外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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