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来我来！”霍思今推开办公室门，“忘了把这个带过去了，夏老师，麻烦你了。”
“没什么，行了，差不多就这些，你赶紧去吧。”
霍思今不好意思地招了手，将纸条夹在本子里出了门。
夏老师看顾雅茗有些愣，担心她是看到了纸条上的字，于是宽慰她：“雅茗啊，都是些坏学生的东西，你继续批卷吧，啊。”
“嗯。”顾雅茗乖巧地点点头，回到了位置上。
她紧张地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钟，手心里的纸条都要被手汗浸湿了。
一直等到夏老师去上厕所，顾雅茗绷直了的身子立刻站了起来。
刚刚那个笔记本，她见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就在霍思今的办公桌上，上面好像写着...
愿安宁的名字。
“还真是...”
三班的作文本垒得高高的，高到让人注意不到最顶上的那本笔记本。
那正是愿安宁的笔记本，纸张和纸条是一样的...
这个愿安宁，居然是这样的人么？
一个猜想在她心里油然而生。
...
周末。
从霍思今那里要来了吴展家的地址，韩惜羽和张可凡吃完饭慢慢溜达了过去。
这是一片老工业区，房屋都是三层高的老楼，约莫有几十年的历史。灰扑扑的墙面，乱七八糟的电线，还有穿梭往来的孩子们。
以及街边地摊，小贩们叫卖的声音。
对于张可凡来说，这算是一个他没见过的世界。
“这里也就临着咱们那片区，没想到居然这么旧了。”张可凡侧身躲过一辆自行车，手里拿着冰棍。
“这边是东区，算是之前江城搞工业的旧城区。新城区建好后，这边就没什么领导管理了。”
遗留下一大批下岗工人，大部分人另谋他处，留下的大多生活拮据。
韩惜羽倒是很习惯这里的环境。
闹腾，嘈杂，和他在海国打工的那个小城市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或许没有无差别杀人犯吧。
拐进一条胡同，一家鱼店面前堆满了塑料箱子，鱼肉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张可凡没忍住捏了鼻子。
“阿展，顺便帮我把这个送一下！”
有个年轻人将箱子搬上三轮，向店内的人招呼。
“哦，好。”
“在那。”韩惜羽仰头示意。
吴展穿着一件白色背心，额头上有些汗珠，了无生气地走向三轮。
那青年安慰他：“没事啊，不上学也挺好的，到时候哥带你捕鱼，也算是个好营生。”
江城临河，渔业还算发达，对于那些没考上高中的孩子来说，开家鱼店确实是个好主意。
可惜两年后，一切都会改变。
江城为了保证食品安全问题，将所有私营的鱼贩全部管制，组建了几个负责养殖捕捞的大型公司，专门负责鱼肉的供应。
而与之对应的，就是私人鱼店疯狂上升的成本：进货要和大公司签订合同、办理各种合格营业资质等等...
有些撑不下去的店面早早关门，吴展或许就是那浪潮下被冲散的一粒沙。
总之，是条不稳妥的路。
吴展搬了两箱货，嘟嘟囔囔回复：“...再说吧。”
再一转身，迎面撞上了韩惜羽二人。
“你们怎么在这？”
...
东城区的大操场上，吴展开了一瓶啤酒坐在发黄的草地上。
韩惜羽陪他跟了一瓶，只有张可凡握着酒瓶，第一次感受到不自在。
吴展问：“老霍让你们来的吗？”
“不是，”韩惜羽摇摇头，“想问问你停课要多久。”
“哈。”吴展笑了一声，笑中带着嘲讽，“学校说我停课是么？”
张可凡侧头看他，纳闷问：“难道不是吗？”
此刻夕阳正浓，操场上有不少少年正在玩耍，享受难得的假期时光。他们的家或幸福或不幸，但在无所负担的少年时期，总有那么一丝片刻的喘息时间。
“我爸不让我念了。”
“自从我重新碰到那帮人之后，成绩就一直下滑，名次一次不如一次。”
“他本来就不高兴我上高中，觉得我胆小怕事，不如早点回家谋个营生。”
吴展顿了下，似乎在调整自己的状态。
“倒是我，想以后体面一点，给我自己争口气。”
“可惜，这口气争不上了。”
韩惜羽陷入沉默，他见过太多背负伤痛的人，这些人会成为某种败类，也会成为某种赤诚。
但或许，在人生还未既定的时刻，能否改变些什么呢？
韩惜羽说：“这个决定，应该由你自己做，而不是你爸。”
“对啊，能考上江城市高，你中考肯定成绩不错，你想要的体面以后指定能行。”
张可凡吨吨下了半瓶酒，在极为复杂的氛围中，尽可能站在吴展的位置上思考问题。
“说得轻松。”吴展冷哼，“你们家里条件好，不缺一个人头，不用面对那些糟心的家庭琐事，怎么可能理解我们这群人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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