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珏拎起那件针脚歪歪扭扭的中衣，在烛光下仔细端详。陈乐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这..."凌珏强忍着笑意，指着一处针脚特别凌乱的地方，"这是绣的什么？蚯蚓爬过的痕迹？"
"凌珏！"陈乐羞恼地扑上去要抢，"不要就算了！"
凌珏轻松举高手臂，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谁说不要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这可是我家乐儿第一次给我做衣裳，就是缝成渔网我也穿。"
陈乐耳尖更红了，小声嘟囔："我...我跟着二姐学了半个月，可这针线活实在..."
凌珏忽然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她"为什么突然学这个？"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陈乐垂下眼帘："下个月是你生辰...我想着..."
话未说完，凌珏已经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有些发闷"我十岁以后，就再没收到过亲手做的生辰礼。"
陈乐心头一颤，想起凌珏父母早逝的身世。她轻轻回抱住他"以后每年都给你做，好不好？"
"不好。"凌珏突然松开她，一脸严肃，"我舍不得你扎手指。"说着执起她的手，果然在指尖看到几个细小的针眼。
"这点小伤..."陈乐话音未落，凌珏已经将她的指尖含入口中轻轻吮吸。
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慌忙抽回手："你...你干什么！"
"疗伤。"凌珏理直气壮，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军中都是这么处理的。"
陈乐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反驳，忽然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警觉地分开。
"姑娘？"是九儿的声音，"夫人让问一声，要不要给主子把院子收拾出来？"
陈家是给凌珏准备了一处院子的，只不过离陈乐这里有点远，所以凌珏从来不去。
凌珏挑眉，压低声音"看来岳母大人是知道我来了。"
陈乐瞪他一眼，提高声音回道："告诉娘，阿珏..."她瞥了眼凌珏期待的眼神，故意道："阿珏这就回去了。"
平日里阿珏都是爬墙进来，今日谁知道他是从侧门进来，那府上的人都认识他。这大半夜的来，肯定会给母亲说的
九儿的脚步声远去后，凌珏哀怨地看着她"这么狠心？外面还下着雨呢。"
陈乐从柜子里取出一把油纸伞塞给他"阿珏武功高强，这点小雨算什么？"
凌珏接过伞，却顺势将她拉进怀里，在她唇上偷了个香"那这件'蚯蚓衣'我就穿走了。"
说完敏捷地躲开陈乐挥来的粉拳，大笑着跃出窗外。
陈乐追到窗边，只见雨中凌珏已经利落地披上那件针脚歪歪扭扭的中衣，还故意转了个圈向她炫耀。
月光下，那滑稽的针脚隐约可见，却莫名让她眼眶发热。
"傻子..."她轻声呢喃，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翌日清晨，陈乐抱着布匹匆匆穿过回廊，直奔二姐陈妙妙的绣楼。
刚推开门，就被满室流光溢彩的绣品晃花了眼。
"稀客啊。"陈妙妙头也不抬，纤纤玉指正穿针引线，"三妹妹不是最烦这些针线活么？"
陈乐将布匹往绣架上一放"二姐你看这个。"
陈妙妙指尖一顿，猛地抬头。
她轻轻抚过那匹月白色丝绸，眼中精光乍现："宜州城送来的蚕丝？这质地..."突然抓起剪刀，"刺啦"一声剪下一角。
"二姐！"陈乐惊呼。
陈妙妙已将布角放入口中轻嚼，片刻后拍案而起"妙啊！丝胶含量比江南丝多三成，韧性十足！"她一把抓住陈乐的手，"有多少？"
半刻钟后...
"所以你想借我的手做衣服给太后和皇后，然后把这丝绸送进宫？"陈妙妙眯起凤眼，"你这心眼子越发多了。"
陈乐抿嘴一笑"二姐的'妙手阁'专供达官显贵，由你出面最合适不过。"
"太后那件交给我。"陈妙妙指尖轻点布匹，"至于皇后..."她忽然神秘一笑，"我新得了送子的绣样，正好用这料子。"
陈乐一怔"二姐，皇后娘娘已经怀孕了，只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双胞胎？"陈妙妙惊讶的同时压低声音，"看来脉象还浅，太医都不敢确定。但我这'观音送子'的绣法也不出错。"
她忽然捏捏陈乐的脸蛋，"等你和凌珏成婚，二姐也给你绣一床。"
陈乐耳根通红，急忙转移话题："长公主那边..."
"早备好了。"陈妙妙指向墙角檀木箱，"蜀锦做的骑装，暗纹是你最爱的竹叶青。不过..."她突然严肃，"三妹，这蚕丝生意不简单。江南那帮老狐狸若知道..."
"所以要先让宫里用上。"陈乐目光坚定，"只要太后、皇后和长公主都穿了，谁还敢动？"
她想起来曾经阿珏同她讲的一些事情。
苏华睿本是江南第一养蚕高手，嫁入李家后更将缫丝技艺改良。
她织的"冰蚕纱"薄如蝉翼却刀剑难破，专供边关将领做内甲。
那年匈奴来犯，正是苏家连夜赶制的三千件冰蚕内甲，让将士们躲过无数暗箭。
"她有个徒弟叫柳如丝。"凌珏语气转冷，"那女人勾结江南织造局，在蚕种里下毒。"
陈乐记得自己当时倒抽一口冷气。蚕农视蚕种如命，这等手段比杀人诛心还毒。
"李老爷为查真相，被柳如丝的人沉了太湖。李家产业尽数被吞，只剩个空壳子抵债。"凌珏握紧缰绳，"最可恨的是，那柳如丝如今顶着'苏记传人'的名号，年年给宫里进贡。"
"后来呢？"那日她追问。
凌珏笑了笑"后来感谢你帮了苏姨"
"柳如丝最近在打听山坳村。"陈妙妙突然出声，打断了陈乐的回忆。
她递来一张字条，上面画着个奇怪的符号。
这是刚刚邓葭送来的，陈乐都没注意到。
“太后寿宴将至，江南柳如丝亲自来送丝绸，又听闻了我的妙手阁，问了里面的布匹从何而来”陈乐将邓葭刚刚说的又给陈乐说了一遍
“放心吧，就算她去查也没关系，我自有办法应对。我会给云儿和苏姨写信，把这里的情况详细告诉她们，这样一来，柳如丝就绝对不可能知道苏姨在宜州城了。”陈乐一脸自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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