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忙了一整夜都没合眼，他本来应该觉得疲惫的，可看到步云霓的那一眼，他却觉得沉寂的心重新复活。
不困了，不累了，他只想抱一抱她，同她讲一讲心里话。
他有好多话要说。
步云霓快步上前，仰头看他，见他面上虽有彻夜未眠的疲惫，可那双眸子却灿若星河。
他眼眸中的光仿佛天上月，从不会被任何云雾遮去光明。
步云霓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你回来了。”
裴寂笑笑，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正堂行去。
“回来了，父亲也回来了。”
裴寂顿了顿，眼眸里浮现出些许笑意。
他的声音很低：“事情差不多也算结束了。”
步云霓心中大定。
两个人在门外磨蹭了会儿，来到正堂的时候，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已经说完了话。
这会儿的工夫翟夫人也把两个孩子叫醒，让他们过来一起听正事。
在家里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出去乱说话要来得好。
翟夫人一贯都是如此，有什么都不瞒着孩子们，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明白自己的身份，然后就知道要如何做人，如何行事了。
裴慕水哭得直打哈欠，裴慕风也在边上擦眼泪，现在能坐在这里都不容易了。
裴寂和步云霓一进去，裴慕水就仰起头，兴奋道：“大哥，你也回来了，快来讲讲！”
裴慕水本着多年的经验，把讲述故事的重大任务交给了裴寂。
步云霓忍不住笑了笑，同裴寂一起坐下，先给他倒了一碗热茶。
裴寂吃下茶，才幽幽开口。
“事情从前日开始，其实并非陛下龙体违和，而是太子有些不太舒服，太医们仔细看了看，禀报给陛下，太子被人下了毒。”
裴慕水瞪大眼睛，就连裴慕风也不困了，张大嘴巴看着哥哥。
裴寂叹了口气，道：“因为太子殿下身骨一直不太硬朗，对入口的东西就很注意，东宫之中伺候的宫女内侍都是固定的，从来不会变。”
“所以要对太子下毒，是非常难的，不过下毒之人经过非常缜密的谋划，在各种食材里加了不便甄别的草药，组合在一起，若是食多，足够让太子腹泻不止。”
裴慕水抽了口气，步云霓也觉得动手的人心思实在缜密。
裴寂见众人都有些紧张，便道：“不过太子用膳一向讲究简单，所以那些本应该做成大菜的食材被打散了，药效去了七七八八，且太子用饭不多，没有吃进去太多，起初也只是腹痛。”
“药量不大，但太子的身体陛下一贯重视，即便只是腹痛，陛下也让人彻查，这才查出来食材的问题。”
说到这里，裴寂顿了顿，同定国公交换了一个眼神。
定国公眯着眼睛对他点了点头，裴寂才继续道：“故而昨日时，陛下和太子都告病罢朝。”
这里面有些话裴寂没有说。
若是事成，太子一病不起，陛下也会焦心忧虑，肯定要罢朝陪伴太子，但昨日的事其实未成，那么陛下和太子还是一起罢朝，就是为了让幕后之人自己跳出来。
不过这些天潢贵胄的心思和手段，裴寂不便明说，只看个人领悟了。
他又吃了口茶，让众人自己去领悟，然后才道：“今日罢朝，但陛下也并未封宫，故而已经出宫开府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入宫侍疾。”
“也就是侍疾的时候，三皇子不顾陛下还躺在病床上，直接检举二皇子意图谋害太子，篡位谋逆。”
裴寂说到这里，就连翟夫人都忍不住抽了口气。
步云霓：“……”
这三皇子，脑子是真的不好。
难怪从一开始陛下就没看上他，除非宫里的皇子公主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一个，估摸着才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他检举二皇子，不也暴露了他一早就知道二皇子的动作，非要等二皇子事成之后，太子被毒害病倒，才跳出来举报。
无论哪一点，都是愚蠢又自私的。
步云霓能猜到陛下的心情。
看着儿子这么恶毒又愚蠢，没有人心里好过。
而且这不仅是一个儿子，当堂对峙的两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让几个皇子去争取储君之位，是想让他们堂堂正正比拼才能，最终以德者居之。
不是让他们残害手足，做这些让人不齿的肮脏事。
裴寂说完那句话，停顿好久，等众人各自醒悟一番，才继续道：“三皇子检举二皇子，根本就没有想要遮掩皇室脸面的想法，他一开始就大摇大摆，没有让人封宫，也没有屏退宫人，就那么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当时陛下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给陛下侍疾的皇后娘娘反应迅速，立即就让人封宫。”
“可那也有些晚了，消息已经走漏出去，也是巧了，因为陛下病了，贵妃娘娘和梅妃娘娘都赶来了乾坤殿，在偏殿等着给陛下侍疾，事情已闹起来，她们立即就得到了消息。”
裴寂全程都没有说自己在何处，但听他的意思，当时他应该就陛下的乾坤殿，这一切都是亲眼所见。
不过他是暗卫都督的身份，并没有展露于人前。
步云霓看了看定国公，见老爷子老神在在坐在那里吃茶，便知道当时他也在场。
自从崔太后故去，崔氏就一蹶不振，族中许多担任官职的人都陆续辞官，回到了江阴老家。
陛下身边的心腹自然就没有崔氏一族的人，反而更信任元皇后的外戚。
这里面，他尤其信任定国公和裴寂。
步云霓眯了眯眼睛，听裴寂继续道：“贵妃娘娘和梅妃娘娘因为离得近，几乎是瞬间就赶到了，两位娘娘都到了，也不能赶出去，故而陛下就让他们进来，一起坐下来听一听，看一看他们养的好儿子。”
裴寂顿了顿，努力稳住唇角，不让它上翘得太明显。
“人都到齐了，三皇子就更兴奋了。”
“他不顾梅妃的阻拦，开始一件件往外拿二皇子谋逆的证据。”
“很精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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