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云溪什么都没想,她只有一个念头,阮湘死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根刺算是彻底在季凌云心中埋下来了。日后只要想起,造成今天局面的都是她。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口中发苦,却是想哭都哭不出来,甚至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季凌云的看法。
季凌云正靠在一边安睡着,呼吸沉稳,没了平日里那副冷冰冰的面孔,超凡脱俗的样子叫人难移开目光,一颗心都要陷进去了。对云溪而言,他的身份太特殊,特殊的有些复杂,复杂到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人。
“你说的话还算数吗?不生气,也没有下次了。”云溪轻轻说道,“她能得了你这样的维护,也算没白来这世上走一遭,可她死了,你还能做到这些吗?再看到我,一定会很矛盾吧。”
“不会。”季凌云悠悠的睁开了那双冷峻的双眼,同样是忧愁,他的眼中却带着几分心神不定。“这件事到此为止。”
“真的?”
“阮湘自尽,是冷夫人逼迫的,岁星赶去的时候,她就死了,所以整个七曜都不知道冷夫人和她说了什么。”
云溪扯动了一下唇角,说道:“那便是叫阮湘愿意自尽的原因吧。”
“小丫头,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能叫一个人自愿去死吗?”
“怎么不可能啊?说出来的话才最能戳人心呢。”
“原来是这样吗?”季凌云起身望向了窗外,光线暗了下来,天上乌云密布,眨眼便落下了雨滴,“帝君在之前偷偷去见过她。”
“季少爷。。”云溪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我想回去了。”
“下雨了。。”季凌云喃喃说道。
云溪扭头看去,说道:“早上看到有朝霞,没想到真的下雨了。季少爷,我的伤已经好了,不想再麻烦你,所以,今天想回郡主府。”
“你是不是要去找冷夫人?”
云溪眨了眨眼,说道:“没这么想,而且,和季少爷无关。”
“怎么能与我无关呢?”季凌云微微蹙眉,“要是你想见冷夫人,明日叫太阳去请来就是,她很久没来将军府,说不定也很想见见老将军。”
“可我还要去学府!”
“你身上有伤,怎么去?还想跟那个查老师练什么防御术?”
云溪浅笑道:“不练那个,不是还有别的吗?季少爷,这次也多谢你了,有这么多教训在前,我也怕了,以后一定会多长几双眼睛,争取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对自己保证,和我说什么?”季凌云突然窃喜起来,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是叫他不要担心的安慰吗?“我看太阳是护不住你了,那个小穗虽然有些胆子,真遇到了事儿也是不顶用,等会儿我叫太阳在七曜里选几个会功夫的女子,留在你身边保护你,这样,才不会再发生意外。”
“不用了!若是真承了季少爷的情,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居然还想着还人情,这丫头果真是长大了。“反正七曜很清闲,找点事儿给他们也正好。你只管在这里养伤,等痊愈了我自会将你送回郡主府。”
可我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做呢!云溪在心中咆哮,也知道就算抗议他也不会同意的。
“晚上游超会来,这下你该安心了吧。”
云溪抿起双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得点了点头,乖乖的拿了本书看了起来。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连不怎么关心其他的季凌云,都察觉到了一丝尴尬。他凭什么将金陵世子妃强留在宝云阁呢?
他满心的愧疚和歉意,还有那说不出口的事情真相,在心中翻来覆去,真的好烦。可云溪还像从前那样,安静的捧着一本书,好像连空气都静止了一般,无端让他享受起这片刻安宁来。所以,他亦是拿起了一本书,坐到了架子旁,不知是看书,还是在看云溪。
傍晚的时候,雨势渐大,季凌云起身点燃了蜡烛,抬头竟看到云溪一脸错愕的看了自己一眼,而后垂下了头,窘迫的样子还和小时候一样,像个炸毛的小刺猬,他轻轻笑了笑,说道:“你在看什么?”
“这个吗?”云溪一惊,那本书便掉在了地上。
季凌云走了过去弯腰拾了起来,看到是一本:青衫记,便说道:“这样的故事还不适合你看,还有月余便是年中考核了,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云溪心想,这可是长辈问话的套路了,说的太好或者太不好,都会得一大堆唠叨,遂说道:“之前不是和季少爷说过吗?即便我不去学府,都能在学一混上十几二十个木簪呢。倒是这故事我还是头一次看,跌宕起伏,叫人心痛。”
“有什么好心痛的,反正都是圆满的结局。”
云溪突然抬头,跑去了竹案那儿取下了一根竹子,笑道:“季少爷,我觉得最后那首诗写的极好,便想了段曲子,你听听可好?”说着便以双唇抵住了竹笛,忘情的吹奏起来。
这曲子完全就是随性而发,她不过在刚才那样短暂的时间里匆匆看了一遍,便体会到了当中的丰富情感了吗?相遇、结识、拥有、分离,经过那样长时间的煎熬,最后终成眷属,他觉得非常难得,却在云溪的笛声中,感受到了悲悯。这样浓烈的悲悯,从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心中迸发出来,真叫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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