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三楼东区阅览室，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张特有的味道和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翻书声和远处轻微的键盘敲击声。
叶逍遥坐在靠过道的座位上，面前的《高等材料成型原理》摊开在某一页，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书上。
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如同拉满的弓弦，全部的感知力都聚焦在对面刚刚坐下的陈嘉然身上。
陈嘉然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她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打开，调出复杂的模拟数据图表，动作流畅自然。
她抬头看向叶逍遥，露出一个程式化的、带着些许学术探讨意味的微笑。
“叶同学，关于我们上次讨论的界面能微调对蠕变抗性的影响，我用你提到的那个参数范围重新做了模拟，结果确实有些有意思的偏差。”她将屏幕转向叶逍遥，指尖点着几条交叉的曲线，“你看这里，在临界温度附近，能量耗散率出现了非线性的跃升，这和你课堂上的直觉很吻合。”
她的语气平和，逻辑清晰，完全是一副优秀学生与合作者讨论课题的姿态。
叶逍遥强迫自己进入状态，目光落在屏幕上，大脑飞速运转。
他必须扮演好一个“有天赋但经验尚浅”的研究生角色。他微微皱眉，露出思索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斟酌着开口：“这个跃升点……是不是和晶界滑移的激活能有关？我记得有篇文献提到过类似的现象，但模型没这么复杂……”
他故意引向一个自己确实看过、但理解不算太深的领域，既显示了自己的“用功”，又留下了可以被“指正”的空间。
陈卡然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光，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窗外光线的反射。
她点了点头，熟练地调出另一组数据和参考文献：“是的，关联很大。不过那篇文献的模型简化了位错相互作用，我尝试引入了更复杂的交互势函数，你看……”她开始详细解释她的模型修正，语速不快，但每个术语都精准无比。
叶逍遥认真听着，不时提出一些听起来合理、但并非他真实水平的问题。
他小心地控制着对话的节奏和深度，既要让陈嘉然觉得他“有价值”，又不能让她窥见自己那远超常人的“规则感知”能力。他就像在走钢丝，每一句话都需要反复权衡。
整个讨论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表面上看波澜不惊，完全是高效的学术交流。但叶逍遥的感知始终高度集中，他捕捉着陈嘉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呼吸频率，甚至她身上那股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不同于常人的能量波动。这股波动很隐晦，时强时弱，仿佛被什么力量刻意压制着，但始终存在，像是一种……标记？或者说，是某种共鸣？
陈嘉然的表现几乎无懈可击。但叶逍遥敏锐地察觉到，在她解释到某个关于“能量场边界效应”的复杂公式时，她似乎不经意地、多次将目光投向他的眼睛，仿佛在观察他的瞬间反应，测试他是否对“边界”、“场”这类概念有超常的理解。
叶逍遥每次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适度的困惑和求知欲，将话题引向更基础的原理。
讨论接近尾声，陈嘉然合上电脑，状似随意地整理着资料，语气轻松地问：“叶同学的直觉真的很敏锐，每次都能提到关键点上。是不是平时对能量场啊、微观结构这类抽象概念特别有感觉？”
来了！核心试探！
叶逍遥心里一紧，表面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可能就是瞎琢磨吧，看的东西杂。我玩游戏的时候，就老喜欢研究里面的技能效果和能量设定，可能想多了，有点代入感了，让陈同学见笑了。”他巧妙地将原因归结于“游戏”和“瞎琢磨”，既回答了问题，又模糊了焦点。
陈嘉然闻言，轻轻笑了一下，眼神似乎柔和了些许，但那探究的意味并未完全散去：“原来如此。游戏确实能激发想象力。说起来，《纪元》这游戏很火，叶同学也玩吗？”
《纪元》！她果然提到了！
叶逍遥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维持着自然的表情：“玩过一阵子，后来学业忙就搁下了。是个好游戏，画面和设定都很宏大。”他回答得轻描淡写，并将话题引向游戏的表象，避免深入。
“是啊，很宏大的世界。”陈嘉然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句，却没有继续追问。她看了看时间，站起身：“今天讨论很有收获，谢谢叶同学。下次我们把模拟数据再细化一下，争取下周能把初稿交给李教授。”
“好的，辛苦陈同学了。”叶逍遥也站起身，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这次试探，似乎暂时应付过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阅览室。
在楼梯口分开时，陈嘉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叶逍遥一眼，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叶同学，最近学校周边好像不太平静，听说有些社会人员流窜，你……回去路上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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