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好的考生举着摄影机排队进入了表演区，人一多，镜头穿帮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夜长晴一组一组仔细看完了所有表演，然后去长桌上拿了几张纸一支笔，找了个墙角蹲着写脚本。
两小时后，夜长晴将一沓废纸扔进垃圾桶，拿着薄薄的一页脚本，和最后一批考生一起进入了表演区。
晚上九点，陶李将最后一支考核视频慢速观看完，犹豫了一会之后，放进了名为“通过”的文件夹，然后摘下眼镜，揉了揉睛明穴。
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左手提着两盒宵夜，右边拿着一只保温杯走了进来。
“怎么样，这一届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新生吗？”
陶李点头，将眼镜戴了回去。
“还不错，整体质量比去年好，有53份作品都通过初筛。”
“这么多？”
陈溪闻言顾不上宵夜，放下东西就凑到了陶李的电脑前，点开通过的作品四倍速看了起来。
看了一半就无语了。
“不是，大哥，这么中规中矩的作品也能通过初筛？你的标准也太低了吧？”
陶李无奈道：“这些都是还没入学的新人，标准那么高做什么？再说了，还有第三轮面试，一下子刷太多人也不合适。”
“但今年编导系一共只录18个人啊！你这种、这种，”陈溪点了几支视频作品，“放过去也是被淘汰的命。”
“艺考成本太高了，总要给年轻人多留些机会。”
陈溪撇了撇嘴，似乎十分不认可自家师兄的观念。
夏戏要的就是尖子生，是人才中的人才。艺考是不容易，但让那些庸才去报别的学校就好了嘛！
“对了，听说黄哥新收了一个小徒弟，也来参加了今年的校考，你有看出是哪个吗？”
陶李无语：“那是师父，黄哥什么黄哥，乱叫。”
“嘿，我这么叫他听了才高兴呢，一下年轻二十岁。怎么样啊大哥，你到底看出来哪个是咱们老弟老妹没？”
“打住，你别管我叫大哥，我怕折寿。”
黄老教授收的每个徒弟类型都不一样，从作品风格上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优秀。
陶李点了点其中几支视频，正色道：“这几支是做的最好的，咱们的小师弟或小师妹应该就在其中。”
陈溪认真看了看，点了点头。
“马马虎虎，比刚才那几个强多了。这个童言，路子很野啊！构思不错，就是拍剪太粗糙了，简直像第一次用摄影机。张茗是不是前些年来找黄哥拜师被婉拒的那个？听说是导演世家……匠气过重灵气不足，啧啧，怪不得黄哥不收呢。至于夜长晴……”
陈溪罕见地沉默了一会。
“名字怪怪的，这人看起来喜欢蹭热度，肯定是个爱取巧的。”
陶李无言，把陈溪推到一边。
这个夜长晴的作品他反复看了五遍，在技术方面可以称得上无懈可击。
——陈溪刚才短暂的沉默就是证据。
谁想到，技术上挑不出毛病，这货居然开始搞人身攻击了？
“陈老师，敢问您老人家十八岁的时候，做宣传片是个什么水平啊？”
陈溪嘿嘿一笑，拿着保温杯喝了两口水，又搬了个凳子坐了回去。
“行了，我懂你的意思，对新人应该抱有春天般的温暖嘛！我懂！不过53个人还是太多了，放那么多人进终试会显得我们很不专业，这不是给老师丢份嘛！我帮你再筛筛。”
于是，半小时后，缩水了一半的终试名单，被打包发送到了校考会秘书组。
校考的最后一轮，面试，在两天后进行。
编导系的98名考生经过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剩下26人有资格参与终面。
但这还远远不够。
夜长晴查过往年的报考资料，最近十年里夏戏编导系没有一次招生人数超过二十人，不止如此，因为专业的特殊性，有时候甚至还有一些特殊考生会调剂过来。
所以，今天参加面试的人，很有可能还会被刷掉近一半。
夜长晴的考号是四，数字不太吉利，但位置还不错，面试老师没来得及审美疲劳，也不会因为太靠前增加面试过程重出现意外的概率。
三号考生这会正在面试，夜长晴坐在等候区第七次小声模拟面试流程，查漏补缺。
“四号考生。”
夜长晴猛地抬头，只见那位戴着眼镜的带队老师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可以进去面试了。”
夜长晴深吸一口气，看上去从容不迫地走进了考场。
【小晴晴加油！小晴晴赛高！小晴晴必胜！】
夜长晴紧绷的唇角流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这一轮的面试官只有五人，也是一字排开坐在考场中部偏后的位置，最中间的一位是主考官……
夜长晴愣了一会。
黄世清？！黄老教授？
她的艺考培训老师？！
他怎么会出现在校考的考试现场？！
夜长晴当然知道黄世清是夏戏的老教授，她就是冲着老教授的名头才咬碎了牙斥巨资报了他的培训班。
但是，老教授高寿62，已经退休离校五六年了，出现在校考考场上，还是终试主考官的位置，这不科学啊！
没有时间给夜长晴多想，她的脑子虽然愣神了，但上百遍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已经牵着她向前鞠躬开始了自我介绍。
“各位老师好，我是四号考生夜长晴……”
夜长晴介绍地很认真，也按照套路在自我介绍中留了几个可以让面试官追问的坑，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夏戏的这些老师，没有一个按照她的套路走。
在她介绍完之后，最左边那位看上去最年轻的老师放下了保温杯。
“你的自我介绍很套路，虽然套路地比较高级，但还是很套路。”
夜长晴脸僵了一下，就听保温杯考官又道。
“我看过你的实操作品，投机取巧地很高级，但还是很投机取巧。你本身就是一个爱投机取巧走捷径的人吗？在以后的学习和创作中，是不是也会习惯性地去套路、取巧？”
其余四个考官动作整齐划一地抽了抽嘴角。
陈溪这小子，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给考生的提问一个比一个刁钻，真担心这小子把今年的考生都吓跑了。
真不知道学校高层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家伙加进终试考官名单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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