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负手而立，仰头看着那轮明月突然从夜色中消失，沉吟片刻，转身盯着楚源道：“秀宁呢？”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楚源的问题，楚源听了，整个人倒是一怔，随即道：“参加影子活动呢！”袁天罡忽摘下斗笠，露出饱满风霜的脸，如刀割一般，低声说：“你看长安城内的影子和本体又有什么区别呢？”楚源一时间怔住了。
因为长安城的影子已经成为百姓们圈养的，能够工作，做事，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做。仿佛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呢，这些影子永远在黑暗中活动，这是唯一的区别，见不得光。但是呢，既然是影子，肯定要在黑暗中生存，自然不能够说是区别。楚源沉默了一阵子，才道：“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了。”
袁天罡嘴角上扬，唇边露出一抹微笑：“是的，影子和本体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自然也存在谁是影子和本体的问题了。因为，大家都一个样嘛。”楚源顿时恍然大悟，等着袁天罡道：“可是……”袁天罡似乎早就知道了楚源的问题，打断了他的话，立即说道：“若是影子控制了整个长安城，那么危险的将会是那些本体！”
楚源：“……”
他似乎已经知道会这样子的结局。但是呢，整个长安城的百姓们都在沉沦，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仿佛很多人都有瘾一样。毕竟，影子是人类的免费的劳动力，没有人能够拒绝影子的存在。袁天罡又道：“李二控制不了长安城，你也一样。”
楚源深吸一口气，道：“可是我是长安城这个梦境的主人！”袁天罡听了，脸上十分愤怒，当即一把扯出一面沾满血污的旗子，对楚源道：“那你来告诉我，天地大同旗下的梦境是真是假？”楚源怔住了。
他自然明白老袁的意思。袁天罡能够在存活八百年的时间，就是因为天地大同旗的缘故，这不仅仅是能够改变天下大势，更能够改变个人的命运和命数。如果，楚源的记忆没有错误的话，从大唐开始之后的一千年，都是这面旗子挥出来的命数，生死存亡都是渺小的，大如各个朝代也恍如弹指一挥间。这便是天下大势吗？
楚源顿时觉得手脚冰冷，他无法回答老袁这个问题。当然，袁天罡并没有等待楚源回答，又道：“既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留不住，也存不住，那么就直接绽放开来多好呢？”楚源怔住，盯着老袁道：“你什么意思？要摧毁整个城市吗？”袁天罡沉默了一阵子，才道：“法阵已经运转，现阶段的长安城是无法被摧毁的。”楚源：“……”
他虽然不认同老袁的说法，可是，他能够感觉到的是老袁说的是对的。在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无法掌控长安城这个梦境了。纵然，曾经他是梦境的主人，可是，现在这个梦境显然是不属于他了。是的，没错，他只是点燃整座长安城的灯油，就像是进入了油锅的老鼠一样，挣脱不得，只能够在油锅中耗费所有的力气。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袁天罡沉默了一阵子，盯着楚源道：“你最好是离开长安，我也要走了。”楚源怔住，他不知道老袁这样对自己说，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毕竟，在这个梦境中他已经没有太好的选择了。所以，此时的他也无话可说。果然，袁天罡真的走了，黑色的身影在夜色中跳动了几下，很快就和夜色融合在一起。楚源真是满身冷汗。他能够去什么地方呢？去开封，去晋阳？还是去突厥？
就这样，楚源一个人在屋顶上坐了一夜，那一坛子酒全部喝掉了，可是平常酒量不好的他，却一点事情都没有，仿佛喝的都是白水一样。及至天明，秀宁从外面回来了，整个人精神很好，俨然没有丝毫的疲倦。楚源站在暗处看着活蹦乱跳的秀宁，心沉了下去：
“看来，眼前的秀宁并非是本体，而是一个影子。”
毕竟，楚源已经掌握了影子和本体的区别，准确地说就是精神力的一个表现。或许是因为法阵的缘故，所以影子完全可以做到十二个时辰不吃不喝，不睡觉，依然保持着巅峰的状态。当然，作为本体是不可能做到的，绝无可能。楚源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要选择面对一切，便走了出去，盯着秀宁道：“你是影子？”
秀宁惊诧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道：“相公，都知道了？”楚源点头。秀宁道：“相公，在这个人人都有影子的时间段中，难道你还排斥影子吗？”楚源道：“本来我是不排斥的，可是我不明白影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秀宁当即浅浅一笑，蹭了过去，道：“相公，影子想要的是什么，您心中还不清楚吗，他们想要成为真正的人！”楚源：“……”秀宁又道：“这些影子有着努力，有着志向，就是想要有朝一日改变做影子的命运，成为长安城真正的主人。”楚源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顿时说不出话来。
震惊！
恐怖如斯！
原来秀宁真的一早就知道一切。秀宁又道：“现在我们的影子已经将整个长安城控制的七七八八了，就连太极宫内的皇兄也被我们替换了……”楚源打断秀宁的话，道：“李二去什么地方了？”秀宁一脸嫌弃道：“皇兄岁数大了，脑袋有点糊涂了，自然需要被替换掉。相公，你放心好了，皇兄是绝对安全的。此外，有着这么多的影子帮助他做事，操劳，不是一件好事吗？”她说的理所当然。
楚源听了倒是全身冰冷，手脚冰冷，仿佛是掉入了冰窖一样。楚源低低叹了一口气，对秀宁道：“你们想要做什么都随意吧，反正整个长安都是一场梦境！”他非常生气，拂袖离去。
而秀宁则是站在庭院中，大声对着楚源的背影喊道：“相公，那你告诉我，在这场梦境中该怎么存活？庸人自扰，还是开开心心的活着？”楚源听了秀宁的话，整个人顿时站住脚步，沉默良久，转身望着眼泪汪汪的秀宁，一字一顿地说道：
“存活？”
“活法有很多，这不是我选择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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