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笙在符砀山上住了四年，从一个压抑天性的族长长成了活泼开朗的小师妹。
却也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提长成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而让她情窦初开的，正是同她朝夕相伴的师兄。或许，从两个人相遇时，她就动了心思，只不过在相处中，愈发的依赖。
今日，是挽笙的生辰。
两个人每年最隆重的日子，就是彼此的生辰。这习惯，是从第一次挽笙给他过生辰开始。
与挽笙每年亲手准备的礼物不同，他会询问她需要什么，然后才会着手开始准备。礼物送到时候，早就过了生辰了。
一开始，挽笙也抱怨过。后来两年她就学精明了。尽是挑了些世间找不到的东西。
但是事情的最后，他也能如约奉上。
今年的生辰就有些不一样了。她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但是想来想去又可能一辈子都实现不了。
挽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包揽了他们两个人的膳食。或许天生就有这种天赋，对于做菜很有心得。
又因为他吃自己的菜时，会多吃些。于是她总是兴趣浓厚的准备。
就连自己生辰当天的饭菜，也都是她亲自准备。这个生辰，应该同以前差不多，但是又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这缘由，大抵是因为挽笙到了桃李年华。一个女子最为美好的年龄，她想将这份美好转送给她喜欢的人。
挽笙今日特地挑了件最好看的霓裳，又让手脚最灵巧的宫娥给她画了妆。然后，便静静在寝殿中等着他的到来。越夜越紧张的厉害。
终于，在听见脚步声踏入门栏时，她手脚僵硬的站了起来。
“你...你来了。”
对面来人一时间怔住了。他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挽笙。她向来不施粉黛，让他都错以为她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可是今时今日，他需要承认，挽笙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两个人坐在桌子上，面对一桌的东西，他们竟然显得有些尴尬。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平时活跃气氛的挽笙今天太安静了。
所以说话的任务，便到了他的头上，“这是你来符砀宫的第四年了吧。”
“恩，第四年了。”
今日的她过于娇羞，就连看都不看他。
挽笙的额头画了一个花钿，是凤凰火。红烈烈的在她额间尤其吸引他的目光，让人迟迟不能移开。
“今年你想要什么礼物？”
他循循的问着，然后将眼睛移走。看向了桌子上的菜，再看下去，他真的会有些失魂了。这几年，这失魂的毛病是愈发严重了。
“先吃饭吧。”
“你今日怎么了？”
会那么问，是因为挽笙太过于平静了。从前讨要礼物时，她可是最积极的那个。哪里会等得到吃完饭。
刚跨过子时，人就已经追在他屁股后面了。
“没什么啊。我就是...就是饿了。”说着，拿起了筷子，“你快尝尝这个鱼香肉丝。”这可是我专门学来的。”
她不说的时候，他从来不强求。也跟着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酸酸甜甜的猪肉丝很下饭。不过却同它的名字大相径庭。
两个人又是埋着头谁也不说话了。可是挽笙的性格从来不是憋得住的人，饭吃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
“你知道我今年几岁了吗？”
“不知。”
他更不知她那么问是何意。
“我二十了。”不等他回答，又继续道：“你知道在鸟族，女子过了二十会怎么样吗？”
“婚配。”
作为山神，对诸沃之野的习俗还是很了解的。可这话说出口，竟有些酸。可能他并不适合吃这道酸溜溜的鱼香肉丝吧。
挽笙紧张的点了点头，“前几日，大姐姐给我来信了。信上祝福了我的生辰。并且...”
“并且提及了婚配的事由。大姐姐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叫我最近回去一趟。”
终于，他停下了筷子。却没看她。
一室寂静，听得见谁的心跳乱了节拍。他的样子，是醋了？
醋了是代表他也喜欢自己？挽笙嘴角浅笑了下。
“确实你的年纪到了，又是一族之长，理应争先做好榜样，给族人一个交待的。”
这一个个字，说的毫无感情。哪怕是同门间的感情都没有，平淡的还不如白开水那样。
挽笙的心里一下子从高空沉到了谷底。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他迎上了她的视线。竟看到她的眼眶有那么似微红。很快的将头转到了其他地方。心想，或许是他看错了。
挽笙对自己，怎么可能有其他感情。
“你是怎么想的，对于整个鸟族来说，并不重要。”
“......”
杀人诛心，他的话足够了。
可是挽笙不甘心，更不相信他对自己一点感情也没有。虽然他的表现看上去太像事不关己了。
“我生辰的礼物，我想好了。”
她的眼泪已经旋在眼眶了。为了不哭出来，故意转换了话题。但其实，也并不算，只是换了种方式，继续表达。
“你说。”
此刻的挽笙，已经顾不得他的态度何如了。
她必须要将自己的话说出来，既然暗示不管用，那就将话说的明白清楚，等着他来裁断吧。
“我想要你。”
他再次怔住。目光全都落到了她额间的花钿上。
挽笙从来是一个热情似火的女孩子，就想她的花钿一样。可是自己却总有种配不上他的错觉。
虽然他是神仙。可也就只是神仙这个身份能让他感觉不那么自卑。
剩下的，他什么都没有。
都是在她闯入自己生命后，才慢慢被点亮了。挽笙对于他来说，是救赎的光，试问，是敢去觊觎光。
“你说话啊。”挽笙急了。
拉着他的衣袖，不染尘埃的衣袖说道：“这是我的愿望，你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的。”
“对吗？”
那两个字有些颤抖。她太渴望一个回应，又太害怕是一个坏的回应了。
“对不起...”
他将衣袖从她手里抽走的瞬间，挽笙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而他离开的背影，残忍的像是冰笼，将她困在原地，饱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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