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金鹅银鸭
听到乌冬的话，一个婆婆拄着拐杖上前，压低声音道：“姑娘，他家前几天是办了白事，我们都知道，是给他那个才九岁的儿子配冥婚，你呀，还是回去吧！”
听到邻居这么说，乌冬顿时一个踉跄，失声道：“真的？”
可旁边有个大婶却疑惑地说：“我记得几天前还听见有个小姑娘哭喊，这么几天就不行了？是病死的还是饿死的？”
乌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前几天还哭喊，没几天就埋了，该不会是这家人害死了小妹吧？
“别说！”婆婆赶忙给大婶使了个眼色，随后语重心长地对着乌冬说：“你还是回去吧！你家里人签了死契，那孩子无论生死都是人家的人，还是别闹了，当心人家报官！”
原本安静的大门里头突然传来了醉鬼理直气壮的喊声：“对！再胡闹我就报官了！”
好半天没动静，原来是这个醉鬼在里面偷听，乌冬顿时气急了，转身过去又哐哐砸起门来。
“你给我开门！我小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们害死她的？”
里面的醉鬼扯着嗓子喊道：“她是病死的！我告诉你们，再胡闹我这就去报官！你知不知道，我家娘子可是秋老爷家的大厨娘，你敢来我家撒泼，当心秋老爷把你们一个个都弄进大狱里去！”
乌冬才不知道秋老爷是个什么人，但柱子却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乌冬，咱们先走！”
“不行！我还没……”
乌冬的话还没说完，柱子就凑近郭大，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随后郭大面色一变，过去拽了拽乌冬的袖子道：“先走，咱们去一边商量一下！”
看着郭大满面凝重，乌冬不由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先走！”郭大神神秘秘道。
他一定有理由！
乌冬只好不甘心地跟着他走开，然而郭大却并没有跟着他们走开，而是目送那位说出实情的大婶进了醉鬼家旁边的院子，才又跟了上来。
几人走到街角，在无人之处停下，郭大才面色凝重地开了口：“乌冬，刚才那人说的秋老爷，就是清洲县最大的米商！”
他这么一说，乌冬才想起来，刚才去过的米店的确挂着一个写“秋”字的牌子，无论灾年还是丰年，粮食都是人们不可或缺的东西，所以米商往往都是盆满钵满的，有钱自然就有了势，难怪几人突然紧张了起来。
“那咋办呢？”乌冬满面愁色道。
郭大偷偷瞄了一眼刚才那个大婶家，低声道：“那醉鬼已经醉得差不多了，等会儿咱们去找他隔壁的大婶问问。”
此时，太阳已经微微西斜，一天只吃了一个馒头的柱子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乌冬也只好说：“好吧，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柱子急忙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没带银子，我认识一家店，董良才每次来都去，老板认识我们，咱们去提董良才的名字，八成能赊账！”
郭大顿时又蹙起了眉头，他始终不敢完全相信柱子，如果几人被带到黑店的话，怕是都没命回去了！
见他一脸不相信，柱子急忙又说：“你相信我！那家店在主街上，是老字号！”
这一说，宋秀才接话道：“老字号？你是说那家金鹅银鸭？”
柱子像是见到救星一样看着宋秀才，连连点头，“对对对！”
金鹅银鸭，在清洲县开了有上百年，据说创始人是现任老板的祖父，他老人家姓金，其妻姓银，而且店内的招牌菜是卤鸭和烧鹅，当年一只烧鹅卖到五百钱，一只卤鸭则卖到三百钱。
要知道当时的米价可是一斗米一百钱，而一家人一个月的开销也就不到二两银子。
宋秀才活了四十多年，只去过一次，就是他中秀才的那年，还没舍得买一整只卤鸭，而是买了半只，带回家孝敬了爹娘。
这店绝不是黑店，郭大很确定，因为他虽然没去过，但也听说过。
不过几人想要赊账的愿望，一进到店里就泡汤了，因为在柜台上贴着一张大红纸，上面明确写着“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这下，几人为难了，谁有银子来这种地方吃饭啊？灾荒几年物价涨了上百倍，当年三百钱一只的卤鸭，现如今大概要三十两银子了吧，简直不是吃饭，而是吃命！
不过也不必担心，因为小二懒洋洋走过来说道：“只有素面、卤面、白饭，别的一概没有，要什么？”
乌冬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堂，顿时心生鄙夷，这态度，难怪会把店开成这样，离关门不远了！
小二见他们几个穿着寒酸，便没好气道：“素面两百钱一碗，卤面五百钱，白米饭一百钱，要什么？”
啊这……
天价啊！更何况几人兜里都是空空的，没有半文钱，几人顿时互相看了一眼，准备起身走人。
可乌冬却问道：“请问开水多少钱？”
小二顿时鄙夷瞥了她一眼，“白开水？一百钱一壶！”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看你们穷酸的样子，怕是连白开水也喝不起吧！”
郭大当即便沉着脸道：“就冲你的态度，即便吃得起，也不会在你家吃！我们走！”
小二冷哼一声道：“装什么大爷，你有本事拿出一百钱来让我看看！”
郭大冷冷看了他一眼，右手已经握拳，但考虑到在人家店里打人不太合适，于是使劲忍了忍，“走吧！花钱还要受气，还不如去别的地方花！”
“慢走！不送！”小二拖长音调，冷嘲热讽道。
几人都站起了身，但乌冬却坐着没动，而是问道：“请问你家开水一百文多大一壶？”
这么问，肯定是没钱，小二当即轻蔑一笑，指了指炉子上放着的大铜壶道：“就那个！”
那铜壶是店内鼎盛时期用来烧水的，烧一次足够添几十茶壶，乌冬看见，顿时笑眯了眼，“我再问一下，我没有钱……”
“没钱你瞎问什么？”小二顿时冷了脸，“没钱就走，别在这儿捣乱！”
看他对乌冬这种态度，郭大当即就要发作，冲过去便薅住了他的衣领，可乌冬却急忙起身喝道：“郭大住手！把你的包袱拿下来，让他看看，用米能不能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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