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八年(1929年)七月下旬至八月,南京—武汉—广州—奉天。
武汉、粤北的接连惨败,以及北方阎、冯、汪联盟的迅速崛起,将蒋介石逼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军事上的挫败与财政上的枯竭交织在一起,迫使这位精于算计的统治者不得不暂时收起武力解决的锋芒,转而寻求以政治和外交手段来破解危局,重整旗鼓。
一、 财政濒崩与江浙财团的压力
南京,财政部。宋子文面色凝重地向蒋介石汇报:“总司令,国库已然空虚。连续数月的大规模战事,耗资巨万。武汉、粤北的失利,不仅损失了大量装备,更使得预期的战利品和罚没收入落空。眼下,北方的阎、冯、汪联盟又已成型,大战一触即发。若无新的巨额资金注入,莫说继续讨逆,恐连现有部队的饷银都难以为继。”
蒋介石脸色阴沉:“子文,你必须想办法!江浙方面如何?”
宋子文叹道:“我已与虞洽卿、张公权(嘉璈)等江浙财团领袖多次磋商。他们与我们绑定太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目前尚愿支持。但他们也已明确表示,连年掏钱并非长久之计,战事必须速战速决,早日恢复秩序,方能保障商业流通和投资安全。他们要求一个明确的时间表和解决方案。”
“告诉他们,我会很快解决!”蒋介石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在宋子文的极力周旋下,江浙财团最终出于自身利益考量,再次认购了高达七千余万大洋的紧急国债,为蒋介石政权提供了最后的输血。但这笔钱,必须用在刀刃上,且要立刻见效。
二、 杨永泰的“釜底抽薪”之策
拿到钱的蒋介石,立即召来心腹谋士杨永泰(畅卿),商讨破局之策。
杨永泰仔细分析了局势,献上一条毒辣的“釜底抽薪”之计:
拆分两广,以李制桂: “总司令,桂系目下虽连战连捷,气势正盛,然其据有之地,除新得之广东外,两湖、广西、乃至其觊觎之云南,皆非富庶之省,长久支撑大规模战事,财力必捉襟见肘。其命门,在广东!我方可主动任命李济深为广东省政府主席。李乃粤军元老,与桂系李、白有旧谊,亦非其直接下属。此任命一出,桂系占据广东的法理基础顿失。李济深主粤,粤省财力则不再为桂系所用,此乃断其一臂!”
暂时联桂,孤立北方: “当前大患,在北不在南。阎、冯联汪,挟‘正统’以令诸侯,若不速平,后患无穷。桂系虽强,然其志在割据,暂无问鼎中原之野心。我方可主动与桂系和谈,甚至可许以云南,使其满足。只要其名义上服从中央,暂不与我为敌即可。切不可将桂系推向汪兆铭(汪精卫)那边,汪有‘党统’招牌,若得桂系武力加持,天下易主矣!”
引奉入关,以北制北: “待与桂系达成和解,稳住南方,我即可集中全力,北向讨伐阎、冯。为求必胜,须请东北张学良率军入关助战。战后,山西、山东大半富庶之地可入我手。届时,我部拥有大半领土,再效仿桂系,引进德式装备,整训军队,何愁天下不定?”
蒋介石听罢,深以为然:“畅卿此策,老成谋国!就依此计行事。子文,你即刻准备,亲赴武汉,与李、白商谈和议。我让立夫(陈立夫)也从旁协助。”
三、 宋子文武汉媾和
七月底,财政部长宋子文作为蒋介石的全权代表,秘密抵达武汉,与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黄季宽)及幕后的李幼邻进行多轮艰苦的谈判。
谈判桌上,宋子文展示了南京的“诚意”与实力:
政治承认: 南京中央政府正式承认桂系对湖南、湖北、广西三省的实际控制权。对于敏感的广东问题,提出由双方都能接受的李济深出任省主席,桂系部队可留驻粤北部分地区“协助绥靖”。
领土延伸: 默许甚至支持桂系向云南方向“拓展影响力”(暗示可攻打龙云)。
经济补偿: 由中央拨款一千万大洋,作为对桂系的“劳军补偿”及战后重建费用。
共同敌人: 强调当前最大威胁是北方“分裂国家、另立中央”的阎、冯、汪联盟,呼吁“维护统一”。
李宗仁、白崇禧等人深知,连续大战后桂系亦需时间消化战果、整补部队,且北方阎、冯坐大确非桂系之福。经过反复权衡,特别是李幼邻从长远战略角度分析“暂与蒋和,北望中原,伺机而动”的利弊后,桂系最终接受了和议,其实是炮弹和子弹的储备见底了。
八月五日,蒋桂双方达成秘密协议:
桂系名义上服从南京中央政府。
南京承认桂系控制两湖、广西,并默认其图滇。
广东省主席由李济深出任,桂系部队逐步撤出广州,但保留在粤北的驻军权。
南京支付桂系一千万大洋。
双方立即停止敌对军事行动。
四、 东北:最后的砝码
南方战火甫息,蒋介石丝毫不敢停歇,立即展开对北方最关键一环的布局——争取张学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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