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最后落回曦华仙子身上,那双曾见证过星辰湮灭、又于劫火中浴火重生的眼眸,此刻澄澈得宛如亘古未染尘埃的冰湖,不起半分波澜,却藏着洞悉世事的清明:
“我信的不是人心易变,而是万古不易的道。我赌的不是阙主的仁慈,而是广寒仙阙亿万载传承积淀的道心与骄傲。更何况……”
她嘴角那丝极淡的笑意再次浮现,似寒梅绽于冰崖,清冽中带着几分锋芒,如剑出鞘,“与一位潜力无穷、且愿结善缘的未来强者为敌,对坚守‘清静无为’却非‘冥顽不化’的广寒仙阙而言,孰轻孰重,阙主与诸位长老,心中自有衡量。”
话音落下,巍峨的大殿陷入了更深的寂静,静得能听见冰晶瓦当凝结霜花的簌簌轻响,连众人的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这份紧绷到极致的平衡。
唯有剑棠凰身上那股引而不发、却又随时可能燎原的“神凰劫炎”与“凤凰血脉”的混合气息,如同一柄悬于殿顶的无形天剑,凛冽的锋芒丝丝缕缕渗出来,砭人肌骨,时刻提醒着在座的每一位渡劫长老:
眼前这位看似纤弱的“凰主”,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而是一头蛰伏的神凰,一旦发怒,便足以焚天灭地。
她的底气,源于丹田内奔腾不息、凝练如液的金丹灵力,源于对大道法则的通透理解,更源于那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那份以血肉为薪、焚尽前路荆棘的孤勇——这份孤勇,比任何神通都更具威慑力。
曦华仙子冰晶冠冕下的眼眸,终于彻底沉静下来。
这是一种历经千般审视、万般权衡后的明悟与决断,眸中流转的寒光渐渐褪去,似已勘破了此间利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考量。
寒梅姥姥捻着虬龙拐杖的枯瘦手指微微一顿,杖头镶嵌的冰魄宝珠骤然黯淡了一瞬,泄露出她内心的动摇;霜凝长老指尖萦绕的冰晶符文无声消散,化作点点寒星没入袖中,周身的凛冽寒气也收敛了几分。
剑棠凰这一番话,软硬兼施,情理俱在,既点明了结盟的益处,又隐隐点破了广寒仙阙当前面临的天界施压、秘境动摇的困境——这位“凰主”,不仅掌中剑利,胸中心思更是玲珑剔透,锐利如她剑锋上最凛冽的那一道寒芒,早已将各方局势看得通透。
曦华仙子缓缓抬手,素白的指尖掠过玉座扶手,指尖所过之处,凝结的冰晶悄然消融,瞬间化解了殿中凝滞如实质的气氛。
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似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细缝,透出些许暖意:“凰主所言,确有道理。广寒仙阙虽守清静,却非闭目塞听之辈。”
她目光扫过剑棠凰身上那股若隐若现、时而暴戾如焚山烈火、时而沉稳如万古磐石的“神凰劫炎”气息,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你既愿结善缘,我仙阙自当以礼相待。只是……”
话锋微顿,她指尖轻叩玉座扶手,清脆的声响在殿中回荡,点点冰晶碎屑自扶手脱落,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光粒,悠悠飘浮,“万妖宫势力盘根错节,是中州五大势力之一,底蕴深厚,其中更是有半步仙道境的老怪物坐镇,手段诡谲狠辣,绝非轻易可撼。此事关系重大,我等还需再从长计议,凰主可否容我等商……”
“这些屁话,本帝不想听!”
然而曦华仙子的话语尚未说完,便被一道清冽中裹挟着雷霆之威的声音骤然打断,如惊雷炸响,震得殿内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剑棠凰眉峰一挑,眸中寒光乍现,单手凌空一招!
刹那间,自她光洁的额头处,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神火破体而出,如同一轮小太阳骤然升起!
这道金色神火甫一现身,便腾起三丈高的焰浪,炽烈的热浪如同海啸般席卷整座大殿!
殿中弥漫千年的凛冽寒气瞬间被灼散大半,光可鉴人的冰晶地砖竟泛起了隐隐的熔融光泽,丝丝缕缕的白雾蒸腾而上,在半空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又被热浪瞬间蒸发。
火光中,隐约可见一只三足金乌的虚影振翅翱翔,金乌啼鸣清越,响彻云霄,带着上古神兽的威严与霸道。
每一缕跳动的火苗都裹挟着焚山煮海、焚天灭地的恐怖威势,硬生生将曦华仙子未说完的话语堵回了喉间,让她脸色微微一白。
“半步仙道境?”
剑棠凰眸中星辰翻涌,亿万星子在她眼底生灭轮转,语气里淬着烈火般的桀骜与不屑,字字如金铁交鸣,铿锵有力:
“本帝连仙帝劫都敢硬闯,都敢以肉身扛下九天雷罚,还怕一个卡在仙道门槛上、畏首畏尾的老妖怪?”
她抬手虚握,五指屈伸之间,熊熊燃烧的神凰劫炎骤然收缩,化作一柄通体浴火的长剑。
剑刃流转的火光映得她半边脸颊泛红,眉眼间的凌厉之气更添三分,如战神临世,“广寒仙阙要商议到何时?是要等我小师弟被那群妖物抽血扒骨,炼成鼎炉,魂飞魄散,还是你们想等我去万妖宫,替他收那一堆零碎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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