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城西安全屋的夜晚,寂静得能听到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和树叶摩挲的微响。室内的空气却充斥着无形的压力与数据的流动。宋晚晴额角的擦伤已经过处理,贴着小小的创可贴,非但没有削弱她的气场,反而增添了几分历经风霜的锐利。
对三名袭击者的初步审讯结果,在深夜时分传回。
“三人都是本地的地痞混混,背景干净得可疑——干净到像是被人特意‘洗’过。”“幽灵”的声音在加密频道中显得格外冷静,“他们承认是受雇于人,通过一个匿名的暗网中间平台接单。任务指令很简单:在目标车辆经过预定路口时,制造一起‘看起来像意外’的交通事故,然后趁乱接近目标车辆,尝试将车内一名‘亚裔年轻女性’带离现场,送至指定地点。佣金预付了一半,事成后支付另一半。”
“指定地点是哪里?”宋晚晴问。
“苏黎世湖东岸的一个废弃码头仓库。我们的人已经秘密探查过,仓库是空的,没有埋伏,但周围有近期有人活动的痕迹,监控也被人为破坏了。”“幽灵”回答,“典型的临时交接点,用完即弃。”
“雇佣者对目标有什么特别描述吗?”
“有。特别强调了目标的身份是‘参加峰会的有钱亚裔女商人’,并且…‘可能身边有保镖,但不会太多,反应不会太快’。这显然是对我们安保力量的严重低估,或者是…故意误导。”
“有没有提到‘戴眼镜的亚裔女性’或者任何与‘夜莺’特征相符的中间人?”
“没有。雇佣者全程通过加密信息和加密货币支付,没有直接接触。这三个人只是拿钱办事的底层工具。”
意料之中。莱因哈特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但这次袭击本身,已经提供了足够的信息:试探性、低烈度、目标明确(绑架而非杀害)、并且巧妙地利用了“飞蛾”人设(有钱、参加峰会的女商人)作为掩护。这完全符合莱因哈特那种精于计算、喜欢通过“可控实验”收集数据的风格。
“袭击者身上或车辆里,有没有发现不寻常的东西?比如微型发信器、或者特殊的化学残留?”宋晚晴追问。
“正在做更精细的物证分析。目前没有发现电子设备。但有一件事很奇怪,”负责现场物证的“尖刀”队员插话,“其中一名袭击者的棍棒手柄上,检测到了微量的、一种常用于高档光学镜片清洁剂的有机硅化合物残留,非常新鲜。这种清洁剂,和苏黎世几家顶级眼镜店使用的某个品牌是一致的。”
眼镜清洁剂!虽然不能直接证明与“夜莺”有关,但这是另一个指向性的巧合。
“继续深入分析所有物证,尤其是那些清洁剂残留,看能否溯源到具体店铺或批次。”宋晚晴指示。
结束与审讯组的通话,她转向沈墨那边。
“沈墨,‘夜莺’眼镜的信号分析有突破吗?”
“有重大进展!”沈墨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压抑不住的兴奋,“通过对冲突期间捕捉到的、更复杂的调制波形进行深度解析和模式匹配,我们成功分离出了一种隐藏在其中的、极其微弱的‘同步参考信号’!这个信号不是‘夜莺’眼镜发出的生理数据,而是它从‘圣所’系统接收到的、用于同步其内部时钟和数据采集时间戳的‘下行指令’!”
下行指令!这意味着他们可能获得了“圣所”内部系统时钟的节奏,甚至是其部分工作频率的间接信息!
“更重要的是,”沈墨调出一组对比频谱图,“这个‘同步参考信号’的频率基线和调制特征,与我们之前从‘圣所’庄园地下监测到的、大型设备工作时发出的‘环境电磁噪音’中的某个主导频率分量,高度吻合!吻合度超过85%!这几乎可以断定,‘夜莺’眼镜接收的指令,直接来自‘圣所’地下的核心控制设备!”
这意味着,他们第一次,从外部,触摸到了“Protocol γ”网络核心工作频率的脉搏!虽然还不是全部,但这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基于这个参考频率,我们能推算出更多吗?”宋晚晴的心跳微微加速。
“可以尝试!”沈墨快速计算着,“这个频率可以作为‘锚点’,结合我们从莱因哈特理论公式中推导出的网络动力学参数,以及‘Batch-1/2’日志里关于不同干预方案下同步率变化的数据,进行逆向建模。我们可以尝试模拟出‘Protocol γ’网络在不同工作状态(如初始化、稳定运行、调整参数、应激响应等)下,可能产生的电磁频谱特征变化!这为我们设计针对性干扰信号,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精确靶标!”
这无疑是“断锚行动”启动以来,取得的最具战略价值的技术突破!
“立刻着手进行逆向建模和干扰信号设计!”宋晚晴果断下令,“优先设计用于破坏网络同步稳定性、以及可能‘唤醒’或‘保护’受试者意识的干扰模式。同时,基于这个频率锚点,尝试进一步破解‘夜莺’眼镜通讯协议中,用于传输生理数据的加密部分。如果能把她的‘数据流’也解密出来,我们就能实时知道莱因哈特在关注我的哪些生理指标,甚至…可能反向推断出他的评估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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