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娘……”
刘澈的声音有些发干,带着酒后特有的微哑。
他撑着床沿坐直身体,试图在这满室月光与荒谬中理清状况。
月光勾勒出他微红的耳廓,还有那双总习惯性藏着幽深算计的眸子里,此刻罕见的无措与怔忡。
“此举……实在有失妥当……”
“妥当?”
九儿放下粗陶碗,转身看他。
月光照亮她半边英气勃勃的脸颊,眉毛高高挑起,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未擦净的水光,“怎么才叫妥当?等着他们真把你像抬猪崽一样抬进来?撕烂你这身细布衣裳?还是闹到后半夜全寨子都别想睡?”
她走到床边,伸手随意地拽了拽刘澈的衣袖——布料是细棉的,虽已洗得发白,但针脚细密,显然不是山寨之物。
“你看看,就这料子,经得起他们几把糙手?到时候你是打算光着膀子进来,还是裹着破布片子?”
刘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散乱的衣襟,又想象了一下那场景,竟无言以对。
“再说了,”九儿一屁股在床沿坐下,大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靴子尖晃了晃,“名义上,你可是本大小姐抢上山的‘赘婿’。我扛自己抢回来的人,天经地义!他们要闹,我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正宗的土匪规矩!”
她说得理直气壮,坦荡得仿佛在讨论明天吃什么。
刘澈看着她月光下明亮到灼人的眼睛,心头那点窘迫与荒谬感竟奇异地淡去,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一颗滚烫的石子。
门外又传来极力压抑却失败的窃笑和窸窣声,显然还有不死心的家伙在听墙根。
九儿翻了个白眼,懒得起身,直接朝门外吼道:“王麻子!还有你,李二狗!再蹲着,信不信我现在就把门打开,让你们进来看个够?顺便‘切磋’一下夜袭的本事?”
外面顿时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低低的惊呼和互相绊倒的闷哼,很快便彻底远去了。
屋里终于重归真正的安静。
九儿起身,走到靠墙那个掉漆的旧木柜前,“吱呀”一声拉开柜门,抱出一床叠得方正正的备用被褥。
被褥面子是粗厚的靛蓝土布,里子絮着旧棉花,洗得发硬,却透着皂角和阳光晒过的干净气味。
她“哗啦”一声将被褥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动作麻利熟稔,三下五除二便铺出一个平整的地铺。
铺好,她直起腰,拍了拍手上沾染的些许浮尘。
“你,睡床。”
她朝那张木板床扬了扬下巴,语气不容置疑,“我,睡地上。”
刘澈眉头紧蹙:“这如何使得?姑娘毕竟是女子,地面阴寒……”
“哪儿那么多废话?”
九儿直接打断,已经开始弯腰脱鞋。
她穿的是一双半旧的黑色薄底布鞋,鞋帮处磨得有些起毛,露出的袜子虽然打了补丁,却洗得洁白。
“在我这儿,拳头大的说了算。你要是不服气,咱俩现在就能比划比划,谁赢了,谁说了算。”
她说着,还当真握了握拳头,骨节发出一串清脆的“咔吧”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刘澈的目光扫过她结实流畅的小臂线条,又落到自己身上——虽然暗中习武多年,劲力内蕴,体魄绝非外表这般文弱,但此刻明面上,他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需要人保护的落魄书生。
“……是在下思虑不周。”
他最终苦笑道,那笑容里有无奈,有认命,也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细究的、细微的纵容。
“这不就结了。”
九儿满意地哼了一声,利落地躺倒在地铺上,扯过被子一直盖到下巴,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头有些凌乱的乌发。
“赶紧睡,明天还得早起收拾那帮皮痒的家伙呢。”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床,蜷缩起身子,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刘澈依旧坐在床上,借着月光凝视地上那个蜷缩的背影许久。
月光悄然移动,从地面爬上桌面,照亮了桌上那面边缘模糊的旧铜镜。
昏黄的镜面里,模糊映出两个隔着几步之遥的人影,一个在床上静坐如松,一个在地上蜷缩如虾。
屋里静极了,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以及遥远的、不知名虫儿的低鸣。
不知过了多久,刘澈才和衣缓缓躺下。
身下的被褥带着日晒后的干燥气息,还隐隐沾染着九儿身上那股清爽的皂角香。
他闭上眼,脑海中的思绪却如潮水翻腾,毫无睡意。
后半夜,山间的寒气如约而至,无声无息地从地面向上蔓延。
山寨建在山腰,秋夜的寒意格外沁骨。
九儿在地铺上不安地动了动,裹紧了被子,还是觉得一股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她皱着眉坐起身,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正打算起身去找件厚袄子,却蓦然发现刘澈竟也未睡——他靠着床头坐着,月光如水,洒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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